徐叔远远望向闻寂声兀自带着班惜语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身边的小厮凑到近前问道:“徐管事,那大公子那边咱们还要跟去瞧瞧么?”
闻言,徐叔微微垂眼:“没规矩的东西!少主已经回到鸿鹄山庄,怎么,难道还需要我教你如何改口?”
小厮冷不丁被他冷冷一瞥,当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连忙认错道:“小人知错!小人是一时糊涂,忘了您的叮嘱,小人跟您保证,往后决不再犯,请管事的原谅!”
徐叔脸上略微显出几分不耐的神色:“行了,嚷嚷着做什么?大好的日子都被你叫嚷坏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着少主?
“我可要警告你,日后在竹溪园做事,若是不警醒着些,出了什么纰漏,你就再没今日这般的好运气了!听见了么?”
小厮连忙点头:“是、是,小人听见了、听见了!管事的放心,小人一定谨记您的叮嘱与教诲,尽全力做好事情,定不出半分错处!”
说完,他躬身向徐叔行了一礼:“那小人先侍候少主去了。”说完,他便朝着闻寂声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徐叔没再理会旁的事,迈步入了内院。他将行李交给随从的同时,问了一句:“庄主现今何处?”
随从命杂役将马车、马匹与行李等杂物妥当安置好,并回答道:“回您的话,庄主早半日回府,眼下正在议事厅内与诸位堂主、弟子们议事呢。
“庄主也说了,若是徐管事您回来了,可先去议事厅寻庄主,又或者在书房略等一等,庄主料理完庄内杂物,便会去见您。”
徐叔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先忙你的去罢。”
“是。”
随从走后,徐叔在院中略站了站,随后便往议事厅过去。
竹溪园位处鸿鹄山庄靠东偏北的方向,从山庄正大门到闻寂声所住的竹溪园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大概是照顾着班惜语的脚程,这一路闻寂声走得并不快,两人肩并肩地走着,又拉着手,靠得也近,在旁人看来便是关系亲昵。
班惜语始终沉默着任由闻寂声牵引着往前走,她也发现了途中有不少山庄的下人对他二人弯腰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她留神注意闻寂声的神色,见其脸色淡淡,眉目间是少有的冷淡,甚至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看上去心情甚是糟糕。
“……”
班惜语视线低垂沉默了会儿。
她能够感觉到,从步入鸿鹄山庄的那一刻起,闻寂声周身的气场好像瞬间改变了。像是进入戒备状态的刺猬,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个中原因,纵然她不能确切地说明缘由,但也能依稀辨出个大概来——闻寂声很不喜欢这里,甚至是厌恶洪湖山庄的一草一木。
此时此刻,此情此情,班惜语一时之间也不知应当说些什么。况且这会儿身旁还有外人在,即便她有话想说,怕是时机也不合适。
所以,她只是微微回握住闻寂声的手,勉强算是无声的慰藉。
但是闻寂声想不到班惜语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感觉掌中如脂玉一般的手轻轻动了动,便低下头关切地问:“怎么了?”
他方才走了会儿神,并未密切地留意班惜语的变化。
班惜语见他心不在焉,当下也没说什么,遂摇摇头,问道:“没什么。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这个……”
出走在外多年,鸿鹄山庄确实是与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了。闻寂声略想了想,约莫估算了下走过的距离,说:“再过会儿就能到住处了,再等一等——累了么?”
班惜语望着他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一动。
只是还没等她回答,一直像小尾巴缀在两人身后的小厮立刻快步走上前来,讨好地笑着说:
“回少主的话,其实这儿距离竹溪园已经不算远了,不过回山庄的这一路舟车劳顿,疲累自是难免,要是姑娘觉着累的话,小人可以着人备下轿子,姑娘坐软轿过去罢?”
话音落下,闻寂声便向他看来冷冷的一眼。
他虽是看人不痛快,但也没将人赶走。
“要不还是坐软轿?你也好歇一歇。”闻寂声重新看向班惜语,说:“别委屈了自己,有何要求尽管提就是,让他们都去办。”
“……”
班惜语没想将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连忙道:“不必了。我不曾觉得有多疲惫,不必麻烦了。”说着,她轻轻扯了扯闻寂声的手,小声道:
“接着走就是了。”
闻寂声静静地低头看着她,蓦地心底软成一片。他笑着点头,说:“好。”
两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处种下一片绣球花丛院门前。
小院外围是一圈篱笆。竹篱笆上爬着一串串藤蔓,朵朵白色的小花像星星似的点缀在上头。
目光上移,前头便是刻着“竹溪园”三字的牌匾,墨绿的颜色正与周围一片翠竹林相得益彰。
只是这个时节里,盛夏的绿意早已褪去,斑驳泛黄的枯叶若隐若现,免不了秋意的萧瑟。
班惜语看了看眼周围,说道:“这园子倒很是清静淡雅。”
小厮解释说:“回姑娘的话,竹溪园原先是琼芳夫人住的地方,这儿的布置,都是照着她的喜好来的。后来……”
“你说够了没有?!”闻寂声厉声打断:“你若再多一句废话,我立刻打发了你出去!”
小厮登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道了声“少主恕罪”后,就畏畏缩缩地退到后面,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闻寂声懒得睬他,带着班惜语便推门而入。
竹溪园的院门本就是虚掩着,他这一推,园中景致便悉数入了眼前。与此同时,早就原地待命的侍女、小厮也都迎了上来:
“小人奴婢恭迎少主回府!”
刹那间,班惜语顿住脚步。
这么十来个人跪地迎接,她着实是没有想到。别说是她,闻寂声也未曾预料。
只见他目光沉沉,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眼,半晌才说:“都起来吧。”
“是。”
接着,一名模样打扮教为周正的侍女上前了两步,并福身行礼:“奴婢朱雀,是徐管事指派在竹溪园伺候的,还有这些下人,都是日常负责竹溪园内洒扫、奉茶等杂务的。
“少主但凡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众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