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西月屋里出来后,傅观立刻回了书房,并叫人喊来了玄逸。不多时,玄逸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爷,究竟是发生什么要紧事儿了,这一大清早地叫我过来,莫非是千娇园的计划有变?”
此时傅观立在桌前,指尖在案上轻轻点了点,并道:“计划确实是有些变动。”
玄逸眼神一变,表情凝重道:“果真有变?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是急事?”
“急事。”傅观点点头,并以眼神示意道:“桌上的信,你且看一看罢。”
“信?”正困惑间,玄逸拿起信纸一看——
“这……”他面露难色:“王妃娘娘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擅自行动了啊?这、这不是在给咱们出难题么!倘若一不留神,就怕出大问题啊!”
傅观:“……”他沉默片刻,随后道:“这也不能算是她的错,严格来说,根源在我。这回算是我欠缺考虑,才教人……”
“啊?”玄逸愣住了。他低头看看信,又看看傅观:“是您让王妃娘娘提前行动的?”
傅观摇摇头。
玄逸就能不明白了:“那如何能说是王爷您的错?总不会是,您做了什么事,无意中逼着王妃先一步入了虎穴罢?”
傅观没有说话,当下就默认了。
见状,玄逸便什么都明白了。他顿时哑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忍了忍,到底是没挡住好奇,抬头便问:
“恕属下多嘴问一句——王爷您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教王妃更改原定的计划,独自去了千娇园呢?”
闻言,傅观转头向他凉凉看了一眼:“既然自知多嘴,你还要问这些废话?”
玄逸认错态度诚恳“好罢,属下不该多嘴,该打,该打。”
“行了,少贫嘴。”傅观说:“她孤身一人前往,我不太放心。你尽快打点一番,追过去瞧瞧情况如何。”
玄逸点头答应:“是,属下明白。”他又问:“爷可有什么话要属下带给王妃么?”
傅观想,楼西月这时候只怕是在气头上,若让玄逸带话,怕是也不会听,于是想想便作罢了。
他说:“带话倒是不必了。你若是寻到了她,便专心协助她便可。她这个人向来十分有主意,快人快语,虽是雷厉风行,但也聪明,知晓随机应变。
“计划过程中,她若要做什么,就由着她去做。只有一点,别教她遇见什么危险。
“如遇要紧之事,也替她想方设法解决了。倘若连你也解决不了的,那便传信回王府,我会让玄淼一同协助你们。”
玄逸:“属下明白。爷放心,属下有分寸,绝不会教王妃出一点闪失。”
“嗯,你且去罢。”说着,傅观坐了下来。他又将昨日未完成的画作取了出来,凝神看着画中女子。
此时,玄逸领命便要外出办事去。可临出门前,傅观又将人给叫住:
“你等等。”
玄逸:“王爷请吩咐。”
“你碰见了她,先瞧瞧她心情如何,若是心情好些了,便告诉她,我昨日……”话未说完,傅观又停下想了想,片刻,他还是摆了摆手,说:
“罢了,什么也不必说,你去罢。”
玄逸:“……是。”他费解地挠挠头,心想:王爷还真是怪得很!王妃也奇怪!
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比一个奇怪!
楼西月出门时天光还未亮。
当她背着琴袋,施展轻功跃出宣平王府的高墙时,远处的天际仍是一片浓墨般的夜幕。街头巷尾皆是静悄悄的,远方只偶尔传来夜莺的啼叫。
她走在街头,眼中所见是沉寂的各家商铺,甚至售卖早点的小贩都还没有出摊。
整个京城仿佛仍在沉睡中尚未醒来。
楼西月吹着略带几分寒意的冷风,烦躁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
老实讲,楼西月自个儿也觉得自己此举不太明智——冲动之下留书出走,这实在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儿。
但若现在让她回去,她自认也做不到。
回到王府,不可避免地又会碰上傅观。碰上傅观,她又不禁会想到昨夜的事,想到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楼西月尚且不知应当如何处理这段关系,索性不见他。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会儿她才出府不到半个时辰,便觉浑身畅快多了。
她迎着微风长出口气,顿觉自己留书出走的举动简直万分明智。
不过话虽如此,楼西月在信上所说的“出门办事”却不是逃避的借口。她确实是有事要办。
再过三日便是千娇园夜宴,她要趁着夜宴开始前,去找一个人。
楼西月背着琴一路走到城门口。
彼时,守城的侍卫还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城墙各处巡逻。
她观察一番四周,旋即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身。紧接着,她气沉丹田,看准时机,待看守松懈之际,立刻纵身飞跃而上!
楼西月宛若一只灵巧的燕,双脚轻点墙面借力而上,不过片刻工夫,她便翻身越过城墙,快得宛若瞬息的流星。
双脚稳稳落地后,她未做停留,马不停蹄地向着京郊的某处宅邸而去……
林宅。
“姑娘,你看这天都快亮了,还是快些歇息罢。”侍女苦口婆心劝道:“你这一宿、一宿的不睡,身子怎么熬得住?若是熬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若真能熬坏身子骨,那才好呢。”
“姑娘又说胡话!你身子娇贵,落个三病两痛的,岂不是要吃尽苦头?”侍女道:“快别多想了,昨日大夫说了,姑娘不宜多思,思多伤神啊。”
“瞧你这话说的,伤身还是伤神对我来说是有利无害。也只有我病倒了,才能远离千娇园。怎么你这丫头反而不明白呢?”
“我知道姑娘不愿到千娇园赴宴,可你也不能拿你的身子开玩笑啊。”侍女无奈叹道:“再说,老爷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姑娘进去,无论姑娘如何抵抗,也敌不过京城权贵的聂家啊。”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心有不甘罢了。”林出云垂着眼看向院中枯黄的落叶,只觉自己正如这些秋日落叶一般境况凄凉。
她摇摇头,道:“你不用再劝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下去罢,我自己静一静。”
侍女劝说不成,又见其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也只能悻悻退下。
而就在侍女离开不久,虚掩着的门倏然传来“笃笃”两声。
林出云回过头:“是谁?”
下一刻,一抹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出云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忽然,林出云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她紧接着站起来,诧异又惊喜道:“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