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楼西月和傅观费了一番口舌,将近日来京城发生的事一一告知给玄淼、玄逸两兄弟。
傅观还道:“今日本是受太子相邀,到他府中赴宴。但没想到,会在猎场上遇到刺客。”
玄淼、玄逸何等敏锐,立刻道:“莫不是太子设下的杀局?”
楼西月:“除了他,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胆敢在太子府动手的人了。”她说:“刺客出自琳琅阁,若不是项风授意,琳琅阁的杀手绝无可能闹到他府上去。不是他,又是谁?”
玄逸性子冲动,听见这话,心中愈加愤懑不平:“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平日里也不见他与咱们王府有什么来往,背地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这一回竟然明目张胆地在自己府内行凶,真是……”
他说:“可恶至极!”
玄淼道:“太子多年来视王爷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以往尚且还有身份上的顾忌,如今他手握监国重权,自然就没有了忌惮。”
玄逸不能理解太子项风的心理:“我想不明白,太子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距离继承大统也仅有一步之遥,他为什么还要勾结荣国呢?”
玄淼:“或许,他是假意与之交好,暗中则在筹谋着要反击荣国。”
“若是如此,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玄逸道:“爷,您说是不是?”
傅观:“且无论太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和荣国、和琳琅阁结盟,无疑是与虎谋皮。结局胜负难料,或许会是两败俱伤。”
楼西月说:“两败俱伤?未必见得。”她说:“荣国探子都带着失魂草入侵大宣了,他还顾着与你明争暗斗。”
她分析道:“人都说攘外必先安内。可他一面引起内斗,一面又和荣国周旋,如此一心两用,焉知不是腹背受敌?”
玄淼深以为然:“王妃说得正是。”
傅观看了看楼西月,说:“你的意思,是认为荣国会在太子与我相争时动手,趁大宣内乱而引动战争?”
楼西月说:“换作是我,一定会选择这样做。”
当敌人陷入混乱之时进攻,必定事半功倍——若果真到了那时候,大宣只顾着镇压内部势力,哪里还有余力去应对外来的强攻?
对此,傅观另有看法:“只怕荣国等不到那时候——圣上龙体欠安,或许,荣国正等着大宣天子的大限之日。”
“哦?”楼西月眉梢一挑:“那你可得早作打算了。”
傅观低头抿茶,倒是沉默了一会儿。
而此时,玄淼、玄逸两兄弟也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们两人也因为方才楼西月和傅观的话而心有触动。
片刻,傅观搁下茶盏,抬眸道:“事情本王都知道了,只是本王还需细细思量一番。”他看了眼两名下属:
“这些时日,你们也辛苦了。好不容易回京,本王放你们二人的假,先歇三日,再回来当值吧。”
“属下……”
傅观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罢。”
“是……”
玄淼、玄逸只得依言退下。
他们两人一走,书房顿时变得很是安静。楼西月瞧了傅观一眼,问:“你将他二人支开,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还是说,接下来的话,他们二人不方便听呢?”
傅观:“你既然心中有数,又何必我明说?”
楼西月:“我不喜欢打哑谜,自然还是明说的好了。”
“我还不算是坦言么?”傅观睨着她,说:“我看你倒像是成心要闹我的。”
楼西月:“……谁闹你了。”她懒得与他瞎掰扯:“你方才说荣国极有可能会在天子驾崩之时动手,倘若成真,你有几分把握能赢?”
傅观:“或输或赢,不在我,而在太子。”他说:“毕竟他才是大宣未来的君主。我是否有把握住,并不能作数。”
楼西月打量着他,纳罕道:“倒是甚少见得你这样畏首畏尾。怎么,莫不是今日见了项风,果真是怕了不成?”
傅观:“激将法对我可无用。”他微微转了下身,身子微微一侧,距离楼西月更近了一些:“听你的意思,是要我坏了太子的计划,击退荣国?”
楼西月:“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的意思——其实,你早就有此打算吧?若否,方才玄淼、玄逸还在这里的时候,你便会否决,哪里还会遣走他们,私下里与我说这件事。”
闻言,傅观不禁笑了笑。他望着楼西月,说了句不知是调侃玩笑,还是真情实意的话:“你也算是我的知己了。”
楼西月直呼“不敢、不敢”。她道:“不过是据理分析罢了。据我对你浅薄的了解,你必定是不希望大宣朝将来的皇帝,是项风这样的人——再说……
“如此危急存亡之刻,若你不去阻止,那又有谁能做到?”楼西月分析说:
“皇室的几个皇子、亲王里头,也就你尚可与项风抗衡,其余人要么是年纪太小,要么资质平庸,难当大任。”
她在京城已有不少时日,虽说对京城各家势力不能说是完全熟知,但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因此,对于皇家各脉,她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如果连你都作壁上观,那么大宣朝的将来恐怕是堪忧了。”楼西月说。
话音落下,傅观却是望着她微微怔了怔。
片刻后,他又面带笑意,霎时间神采飞扬起来。傅观双眼明亮,紧紧地看着她说:“原来你竟是这样看得起我。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若早前得到你这样一句话,我……”
话未说完,书房半掩的窗子轻轻地“吱呀”一声,竟是一阵风吹了进来。
傅观冷不丁被迎面的风呛了一下,当下便嗽了两声。
见状,楼西月哼了声,冷笑道:“你什么你,你还是多穿件衣吧。”说话间,她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抓起架上的斗篷。
她抓着衣裳,原本要给对方添衣的动作一顿,然后一甩手,径直将其丢在了傅观身上:
“当心着了风寒,王爷。”
说完,楼西月抬步边往外走。
傅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