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羽纵马疾驰,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不见踪影。
楚兰漪往戚羽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忧心忡忡地望向楼西月,故作关切问道:
“王爷、王妃,戚大人显然不怀好意,你们明知如此,却依旧答应了他,先别说他能不能猎到极地银狐,这一旦被他给就缠上,恐怕不好收场。
“再说,若果真让他猎到了极地银狐,那王爷岂不是颜面扫地?”说完,楚兰漪又慌里慌张地解释说:
“臣妇绝没有冒犯王爷之意,只是臣妇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戚大人今日之举动,压根就没将王爷您放在眼里。”
闻言,楼西月和傅观对视一眼。他们神色淡然,半点儿也不着急,反而是慢悠悠问道:“那么依楚夫人之见,我们又应当如何呢?”
楚兰漪“唉”了一声,说:“其实王爷与王妃大可不理会他。虽说戚家势力在京中盘根错节,树大根深,但您二位好歹贵为亲王,即便是戚家,又有何惧哉?
“臣妇以为,往后,王爷与王妃只当瞧不见戚羽便罢,不用与他计较,否则,倒是降了王爷与王妃的身份。”
楼西月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说:“楚夫人这番话颇有几分道理。戚羽此人确实是无礼,你既然明白,从今往后,你与宋大人也避一避他吧。”
戚家在京中有深的势力,楼西月不知道,但真要论起来,傅观身为亲王,没道理要畏惧一个臣子。
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戚霖也就算了,就当尊重老臣,忍一忍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大胆放肆的却是戚家的小辈。
傅观就是再不济,那也不用对一个毛头小子一再忍让吧?
这像什么样子?
以下犯上,礼崩乐坏,那这大宣朝迟早要完。
虽然傅观本人在朝中确实没什么实权,但这也不是任由戚羽欺凌道头上的理由。
再者说,今天这件事,就算是傅观本人能忍,楼西月也不能忍——被人当着面调戏,她若忍气吞声,她也就不是楼西月了。
楼西月翻身上马。她手里拉着缰绳,回过身留下一句:“我先走一步,待我猎到了好东西,再与你们分享。”
说完,她纵马踏入密林,旋即不见踪影。
楚兰漪望着楼西月矫健的身姿,惊叹道:“想不到王妃竟也精通御马之术,当真教人惊讶。”
“王妃出身将门,会马术并不稀奇。”傅观瞥了眼楚兰漪,问:“楚夫人不打算到猎场里头瞧一瞧么?”
楚兰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这妇道人家,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一会儿我在庄子上四处逛逛就成,王爷尽管打猎去就是。”
傅观点点头:“如此也好。”
然后他叫来徐管事,让他好生招待楚兰漪,徐管事满口答应。
之后,傅观也不与楚兰漪寒暄,转头慢悠悠牵着马,不紧不慢地追着楼西月离去的方向过去了。
*
楼西月和傅观离开之后,楚兰漪并没有离开校场,而是到了徐管事安排下的园子里玩儿了一阵。
这座郊外的庄子虽然不大,但该有的东西一项没少。
大概是考虑到了不喜打猎的宾客的需求,在校场的另一侧,还设有一处百兽园。
楚兰漪闲庭信步地走在石子路上,隔着笼子看园子里的飞禽走兽,身旁还跟着两个徐管事安排的侍女。
不过楚兰漪对这些野生的小畜生不怎么感兴趣,走了一阵之后,便在亭子里逗一只家猫玩儿。
当宋河寻过来的时候,楚兰漪正弯着腰给一只黑白色的小猫投食儿。
“我说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宋河一甩袖子,不满道:“不是叫你跟着宣平王妃的么,怎么就你一个在这里,宣平王妃呢?”
楚兰漪抬头看见他,也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宣平王妃不在这儿,她上猎场打猎去了。”
“她打猎去,你就呆在这儿喂猫?!”宋河瞪大眼睛,随后微怒着将地上的猫赶走:“行了,都别吃了,走、走开,滚!”
那些猫喵喵叫着,惧怕地跑开了。
楚兰漪“嗳”地叫了一声,说:“你急什么!——唉,这可是太子殿下养的猫,踢坏了你赔的起?!行了,别在这里大声嚷嚷,我们到那边去说。”
两人到了僻静处,见四下无人,宋河这才低声问道:“你可别给我不当回事儿,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没有?”
楚兰漪:“办好了一半儿。方才在午宴那边,戚羽已经和宣平王妃碰上了。正如你我所料,戚羽一看见王妃的颜色,一下儿就动了心思。”
听见这话,宋河先是一喜,又追问:“很好!幸亏你消息传得及时,告诉我王妃的去向,我才能引戚羽前往。他俩只要碰上面,以戚羽那好色的性子,必然起色心!”
紧接着,他皱着眉,问:“那然后呢?我听说后来傅观过去了?两伙人撞在一处,又怎么忽然说要打猎?”
在宋河与楚兰漪的原定计划里,午宴上戚羽对宣平王妃起了色心,加上楚兰漪的推波助澜——比如偷偷在饮食里下一些催情的药——戚羽必然要对王妃出手。
而楚兰漪要趁着这个时机,唤来众人,众目睽睽之下,必然做实戚羽对王妃大不敬之罪。
那么接下来,戚羽就顺理成章地要被问罪——或死或伤,总之,必得重创戚家。
而这,就是宋河与楚兰漪的根本目的。
只是楚兰漪尚未来得及实施这个计划,傅观就出现了。
傅观的出现实在是教人意外。
楚兰漪以为他被太子绊住脚,是不会那么早就出现的,但他来得那么及时,将戚羽给挡了回去。
“戚羽为人轻狂,见了宣平王自然是不服气,便邀他到猎场狩猎,顾忌是想在猎场上动些手脚吧。”
说到这里,楚兰漪奇怪道:“不过,原先宣平王是不准备应允的,还是王妃应承了下来,因此我们才结伴到猎场上来。”
听完楚兰漪的话,宋河连连说“可惜”。他说:“这原本是个极好的计划,既能去了戚羽这个眼中钉,还能重创戚家,结果被宣平王给坏了计划!可惜,实在是可惜!”
楚兰漪:“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谁能想到宣平王会忽然出现呢?横竖现在戚羽已经是得罪了宣平王了,咱们只需静静看着两虎相斗,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宋河虽是遗憾,但也很快释然:“也只能这样想了。”他冷笑一声:“现在宣平王和戚羽都在猎场上,凭戚羽的个性,双方免不了冲突……”
他想起昔日戚羽嚣张的模样:“呵,我等着看他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