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晃了晃神,反应了片刻后才意识到那小厮口中所说的“护卫”,指的就是她自己。
此时小厮朝她走近过来:“你是何人?不知道这儿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么?近日这片地方,已经被咱们公子,包下了,你要闲逛,就到别的地方去。”
楼西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的不远处的廊亭内摆着张方桌,一名着红衣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前抚琴。
方才琴音,正是那位公子所奏。
楼西月略略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她问小厮:“在下无意打扰,只是无意中迷失了方向。借问一下,宣平王妃现居何处院落?在下有事需面见王妃娘娘。”
小厮狐疑不决地打量她:“你是……哪位?”他小声嘟囔道:“宣平王妃千金贵体,尤其是随随便便说见就见的……”
“小义,不得无礼。”说话间,廊亭下的青年敛衽起身,旋即朝着楼西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方才距离得有些远,楼西月未能看清对方的相貌,此时双方走近,她才惊觉对方的容色简直惊为天人。
青年先是训斥了小厮一句:“我平日里都是怎么与你说的?待人接物应当谦逊有礼,谁准你这般不客气?”
借着,青年笑看着她说:“抱歉,是在下管教下属无方,冒犯了阁下,在下在这里赔礼,还望阁下不要见怪才好。”
楼西月:“无妨,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实话。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厮斤斤计较。
“方才听阁下的话,似乎是有要事要面见宣平王妃。”祁涟打量着她:“不知阁下是……”
楼西月只得自报了家门:“我奉宣平王之命,特来面见娘娘。还请两位行个方便,告知我娘娘居所的方向。”
听完她的话,祁涟恍然大悟,旋即道:“原来是宣平王的麾下,失敬,失敬。”他靠前一步,侧过身给楼西月指路:
“大人走错方向了,王妃娘娘的居所在于驿馆北之北,应当穿过那条回廊,继而走过圆拱门,再绕过那座假山,径直通过天井,便能到娘娘所在的静北园了。”
楼西月听明白了,随即道了声谢,转而顺着祁涟所指点的方向过去。
她脚步轻快,没多久就不见踪影了。
后方,祁涟摇着折扇,目光含笑地盯着楼西月离去的方向。他没有说话,眼神渐渐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义看着自家主子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心里头一阵打鼓,问道:“主子,可是这人有什么问题?”
祁涟转过身,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我只是好奇,怎么宣平王手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身手不凡的女侍卫,先前探查来的情报里,可没有这个人物啊……有意思。”
小义:“……”
他看着祁涟的背影,默默为搜集情报的同伴抹了把冷汗——这事儿究竟哪里有意思,他看不太出来,但是有人要倒霉了,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
接连问了两次路,楼西月终于找到了青年口中说的“静北园”。园外有侍卫驻守,楼西月亮出信物,旋即被放入内。
一名驿馆的随从给她领路,两人穿过园中两道门,正要往花厅里绕过去时,楼西月忽然目光朝远处一瞥——
“寂声?”
楼西月停住脚步,双眼定定朝高墙下看了一眼——那站在墙根底下的不正是许久不见的闻寂声么?!
而她这么一喊,也立刻将不远处之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闻寂声惊异地向她望了过来:“楼……兄弟,你何时到的?怎么也没有人通传一声。”
他拍干净手里的泥土,旋即对一旁的随从道:“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随从应了一声,即刻退下。
紧接着,闻寂声领着楼西月往里走:“方才惜语还念叨你呢,结果转头你就到了,还真是凑巧。”他又道:
“怎么就你一个,傅观人呢?不是说一块儿回来么?”
楼西月一脚跨过门槛:“他还有些许公务要处理,就先和寻江县令谈事儿,估计片刻后就到。”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一处清幽的小院,不远处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同时,那阵话音也被他们的脚步声打断。楼西月寻声找过去的瞬间,前方青色竹窗下传来班惜语惊喜的声音:
“西月!——”
话音落下,班惜语便起身迎了出来。
“终于再见到你了,南淮府那边情况如何?一切可还顺利?”班惜语拉着楼西月的手往屋里走:“我听说时疫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期间应当没出什么问题吧?”
“是有些意外,但都已妥善处理,自然是不成问题。”楼西月细细看了看班惜语,见她并无大碍,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她说:“我已听说了流民之事,今次和傅观过来寻江镇,处理流民一案,也是我们待办的要紧事之一。”
闻言,班惜语轻轻叹了一声:“流民之事怕是不好处理,先前闻大哥已派人追查过他们的线索,但是自从那日在城外撞见一次后,我们便再难寻到他们的踪迹了。”
楼西月:“这倒是无妨。横竖傅观已经到了寻江镇,应当如何处理,他心里有数。对了,另有一事——你在信上曾说有个名叫祁涟的药商也在寻江镇?不知他现今何处?”
听见这话,闻寂声讶异地“噫”了一声,说:“我看你过来的方向,似乎正好经过留君亭,怎么,你没看到祁涟?他就在这个驿馆之内啊。”
“留君亭?”楼西月脑海中忽然浮现廊亭下独自抚琴的青年的身影,便道:“难道那个弹琴的男子就是祁家的药商,祁涟?”
“抚琴?”闻寂声嗤笑一声,道:“那准是他没错了。那人附庸风雅得很,喜欢讲究排场,得空了就遣散闲杂人等,在亭子底下弹琴。也不知道弹的是什么鬼琴,吵得很。”
他腹诽道:看样子,祁涟还真拿驿馆当作是自己家了。
楼西月了悟道:“原来他就是祁涟……倒是与我想象中药商的模样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