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来了?”班惜语的第一反应是:“这才不过数日,南淮府那边难道都已料理好了?”
青霜回答说:“情况究竟如何,我亦不甚清楚。姑娘若是疑惑,不如亲自去问一问王爷?王爷这会儿正在前头花厅与老爷、老太太说话。”
班惜语点点头:“嗯,我去瞧一瞧。”
她放下手边的东西,整理着装过后正要往前院去,但还没走出院门,远远的就听到了彼方传来的声音。
班惜语循声望去,却见班家的仆在前方牵引着,后头则跟着位身形高大、气质不凡的男子——
“王爷小心路滑,方才这片儿地刚淋过水,这会儿正湿淋淋的……”
班惜语没有留意到他们说了什么,她的目光稍稍往后,旋即看见了落后傅观两步的两名一高一矮的侍卫。
她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那两名侍卫——完全陌生的面孔,似乎不像是平常跟随在宣平王身边的那对兄弟。
此时,个儿高的侍卫似乎是觉察到了来自不远处的目光。他抬起头,正对上了班惜语怀疑的眼神。
“侍卫”倏地冲她笑了一下,并且悄悄比了个手势。
班惜语:“……”她忽然福至心灵,喃喃道:“是闻大哥……”
此时,引路的仆从也瞧见了她:“姑娘怎、”他忽然改口:“王妃娘娘怎么站在这里?王爷正要过去寻您呢。”
傅观道:“有劳你带路,这儿没有旁的事儿了,劳你回禀班老爷,晚些时候我再与班老爷谈一谈。”
仆从应了声“是”,立马带着闲杂人等走了。
班惜语上前一步。她先是看看乔装打扮的闻寂声:“怎么又换了另一身装束、模样了?”接着,她看向傅观:“王爷怎么会和闻大哥在一处?”
傅观让开一步,率先往内院走:“说来话长,进去说。”
班惜语让青霜遣散了院中的侍婢,旋即道:“眼下四下无人,不必担心隔墙有耳。”她看了眼闻寂声:
“能否告诉我,驿馆刺杀的当夜,情况究竟如何?西月在何处?”
“班小姐,莫急,莫急。”闻寂声大口饮茶,同时朝另一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要找的人,不就在那儿?”
“哪儿?——”班惜语倏地回头,矮个子侍卫便在她身后揭下了脸上的伪装——
“是我。”楼西月道:“抱歉,我身份不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
见到她,班惜语松了口气,道:“原来你们都乔装成了侍卫,我还以为……”她顿了顿,立刻问:
“我听玄淼、玄逸回报,刺杀当夜发生了意外,你们追着销魂盟的杀手而去,怎么又与王爷一同回来了?”
闻寂声:“可别说了,晦气死了。那天销魂盟来的救兵好生厉害,我和西月拿他不下,还差点中了埋伏。”
楼西月道:“所幸途中恰遇傅观的人马,我们方能脱困。随后,销魂盟的人趁乱逃走,我们便与傅观回了趟南淮府。”
“原来如此。”班惜语问:“那么王爷此刻到访班府,可是南淮府那边都料理妥当了?”
傅观:“非也,实不相瞒,此次到访贵府,是另有要事相商。”
班惜语联想到方才傅观与仆从说的话,便问:“可是平水患之时遇到了难处?王爷莫非是要请祖父出手相助?”
“正是。”傅观道:“听说班家在淮江府威望颇高,我想请班老爷召集当地的药商,采买治时疫的药材,送到南淮府去。”
班惜语:“时疫?”
楼西月道:“水患过后,南淮府的百姓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但没过多久,一种突发的疾病忽然在百姓中蔓延开来。”
“此病传播速度极快,范围广。受染者皆出现上吐下泻、高烧不退的病症。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闻寂声纳闷道:
“咦,奇怪,南淮府的时疫闹得很大,怎么,难道你没听说这消息么?”
班惜语确实不知这事:“这几日我在班家等候消息,并未听闻南淮府有消息传来。不知如今时疫发展到何种地步了?”
傅观:“有些棘手。日前,南淮府内药材不足,只得向周遭城镇购置些来。”
班惜语:“此事关乎民生大计,班家亦责无旁贷。祖父那边,我会请他多派些人手相帮。”
“如此,便多谢班小姐了。”傅观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不过除了时疫,另有要事一件,亦需商议。”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楼西月,但又很快别开目光。顷刻间,他眼底浮现出几分复杂的情绪:“正巧你们姐妹俩都在,或许正是换回身份的好时机。”
话音落下,周围陡然一静。
傅观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又或者,你们也可借此机会,好教楼西月认祖归宗,回到班家。”
楼西月和班惜语沉默着。
她们看了对方一眼,神情似有犹豫。
楼西月:“我……”
她话还没说全,闻寂声就倏地打断道:“不用这样着急吧?”他似笑非笑着,身上没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的做派:
“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理南淮府水患与时疫。班姑娘和西月身份一事,暂且往后搁一搁,又何妨?”
闻寂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哦,难不成宣平王你很迫不及待地要班姑娘嫁给你,想让她回去做你的王妃?”
说到这里,他嘴角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强扭的瓜不甜,即便贵为亲王,你也该问一问班姑娘愿不愿意吧?”
闻寂声语气不善,将缓和的气氛推向了最冰点。
傅观无视他的敌意:“当初圣旨送到班家,白纸黑字说得还不够清楚?被调换了新娘的、被糊弄欺骗的人是我,即便我如今讨要一个说法,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说着,傅观微微一顿。他轻轻扫了眼闻寂声,继而云淡风轻地移开目光:“不管班小姐愿不愿意,违抗圣旨的下场,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十分清楚,应当不需要我再赘述。”
话刚说完,楼西月便冷着脸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京城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惜语,不会为难班家。难不成你想毁约?”
傅观迎上她质问的目光。他漆黑的眼瞳紧紧看着楼西月:“是否毁约,这还不是凭你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