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和傅观商量过后,确认了要在下江南赈灾之时,回一趟淮江府,探望班家的两位老人。但她刚点了头,心中又忽然犹豫起来。
楼西月斟酌片刻,随后道:“若是要回班家,我需得与惜语取得联系——说来奇怪,自从我们分道扬镳,我抵达京城之后,便再难收到她的消息,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情况如何了。”
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认为近日来江湖上盛传的“金烟双侠”便是班惜语和闻寂声,但到底山高水远,仅凭外界的传闻,她无法确认班惜语的近况。
楼西月低头思索,琢磨着应当如何才能隔着千里万里,和班惜语通上书信。这时,傅观忽然沉吟一声,道:
“说到书信……”他说:“前段时间,玄逸曾在府外拦截了一只信鸽。那只灰鸽子脚上绑着一张纸条,不知是给谁的。”
说话间,傅观将桌边压在书册最下方的一片小纸拿了出来,并且送到楼西月眼前:“莫非,是班惜语传递给你的消息?”
楼西月:“……”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看那张旧得不行的纸张,继而快速将纸条打开——上方赫然是班惜语的笔迹。
楼西月:“……”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傅观:“你截了我的书信?!一早就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些时候告诉我?!”
傅观扶了扶额:“我也没想到是你的。”他说:“那信鸽来得奇怪,我……”
他担心是宣平王府中有人与外界暗中通信,更忧心是朝堂政敌在他府上塞了奸细,因而一直隐而不发。
不仅如此,他还大费周章地命人暗中追查起这名奸细来。但连日下来,并无收获。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或许这信正是给楼西月的。但傅观暗中观察过她,见她并无什么异常的举动,因此便认为此信之主另有其人。
没想到,这信竟然还真是给楼西月的。
傅观无奈叹了一声:“说来此事还是个误会。罢了,既然如此,那便物归原主罢。”
楼西月:“……”她忍了又忍,到底没把骂人的话说出来。末了,她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狠狠瞪了傅观一眼,说道:
“下回若再有书信送来,劳烦王爷‘手、下、留、情’,原封不动地送到我手里!”
她的口吻听起来像是生气了,傅观不由得挑眉,抬眸看向她。他笑了笑:“放心,一定。”
楼西月:“……”看到这张俊秀的脸,胸中就是一阵闷气,她不想跟傅观废话,带上信纸扭头就要走。
但她还没走出书房,又转身折返。
傅观好声好气:“怎么了?”
楼西月面无表情:“信鸽呢?”
傅观:“还活着。不过若是晚几日就说不定了。前几日玄逸还说,想吃烤鸽子了。”
楼西月:“……他吃屁!赶紧把鸽子还给我,还有,管好你的下属,若真伤了我的鸽子,就拿你下属来抵!”
说完,她便要走。
但傅观又出声道:“等等——”
楼西月:“……”她不耐烦地回过头,一张脸冷得仿佛要结冰:“你又要干什么?”
此时,傅观将摆在一旁的长盒子推了过来。他打开木盒,微笑道:“险些忘了——这是你的佩剑,别忘了带走。”
先前楼西月被大当家挟持到琳琅珍奇之时,随身佩剑被夺,之后大理寺攻入琳琅珍奇,这对长短双剑就被官府没收,一直放在大理寺。
“眼下,‘琳琅珍奇’一案已经料理得差不多,我命玄淼将你的佩剑取回奉还与你。剑客的随身佩剑还是应当妥善收藏,下一次别再弄丢了。”
楼西月上前几步,将双剑收回:“我自然知道,这个就多谢你了。”她嘴上说着多谢,举止却不见有多客气。
说完这话后,她便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观瞧着她余怒未消的背影,不由得又笑了一下:“脾气这么大……”
*
楼西月一路走回院子,动着想要手撕了傅观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进门前,她长出口气,然后大步迈入房中。
她将双剑挂回墙上,之后坐下来饮了口茶,这才细细看起班惜语的飞鸽传信。
班惜语留在信上的语句简短,寥寥数言道出她途径的几个地点,除了几个奸佞,末尾便是向她问安:
“吾顺利无恙,不知汝之近况?王府内可有异动?”
只看这最后一句,确实有些像奸细内外通传,但楼西月胸中仍有闷气——就因为傅观的怀疑,这封信被扣留多日,这才回到她的手上。
班惜语迟迟未收到回信,岂不心急?
“真是……”楼西月简直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青霜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姑娘,何故生这么大气?”她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圣上那边……”
楼西月将信收起来,摇摇头说:“不是什么大事——对了青霜,这两日劳烦你打点行李,三日后我们要随王爷一同南下,到南淮府去赈灾。”
“赈灾?”青霜惊讶道:“王爷不是还需料理贪污一案么?为何圣上反派了王爷去赈灾?这也就罢了,怎么姑娘也要跟着去?”
楼西月:“这件事情是来话长……总而言之,正是因为这桩贪污案,王爷得罪太多朝臣,皇帝想让我们出去避避风头,从此以后,这桩案子也不归王爷管了。”
青霜:“这……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安排。”说着,她又顿了顿,继而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楼西月,道:“请姑娘恕我无礼,我有一事,想请教姑娘,不知姑娘……”
楼西月抬眸看向她:“有什么事,你直言便可。”
青霜道:“姑娘可还记得,数日前曾承诺,等贪污一案一了,要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告知我。现在姑娘也回来了,那么姑娘说的那件事,是不是也可以……”
闻言,楼西月终于回想起不久前的承诺了。
她低下头,手中捏了捏那张信纸,随后便松开手,道:“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即便现在不说,等过几日到了淮江府,等她和班惜语会合,青霜作为贴身侍婢,必然也得知道内情。
青霜问:“姑娘要说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