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要找个地方避雨,但是这荒郊野外的,又逢落雨,想找到遮蔽物确实有几分难度。而且雨势正在逐渐加大,风势也渐渐起来了。
闻寂声担心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班惜语的身子可能会吃不消,于是加紧了速度。终于,一刻钟后,他们两人在一处荒凉的山坳当中,找到了一个被废弃已久的茅草屋。
雨势来得急,起初还只是一阵一阵的,现在已经快成瓢泼大雨了。闻寂声连忙将班惜语从马匹上带了下来,然后送到茅草屋里:“快进去,快进去!”
路上,闻寂声将乌金伞给班惜语用来挡雨了。她身上倒还好,只衣摆上湿了一小片,但是闻寂声就狼狈得多了。
班惜语回过头去,看到闻寂声扎起的头发因为淋了雨而变成一缕一缕的,他的衣裳亦是湿淋淋一片,想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连忙递过去一条干净的手帕:“先擦一擦吧。”
闻寂声没那么讲究。他抹了把脸,然后拉开了和班惜语的距离:“诶诶,你别靠太近,一会儿把你也给弄湿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班惜语的帕子,不过被他给放起来了。他说:“你先等会儿,我去生个火。有了火会暖一些,省得回头教你着凉了。”
班惜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盛暑天气,哪里会着凉?”她说:“要着凉,那也是你着凉。你的情况可比我严重多了。”
闻寂声小声说:“我跟你怎么一样……”他一个男子,如何比得班惜语娇贵。他怎么样都行,班惜语可不能病倒。
这样想着,闻寂声便转过身,细细打量这座茅草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来起火的东西。
班惜语在周围看了一圈,从角落里翻出了破旧的木椅子。椅子缺了条腿,上头结了不少蜘蛛网。
“这个或许可有用。”班惜语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她扭过头,发现两侧的窗子是破的,外头风雨交加,湿气便顺着窗口飘进来。
闻寂声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了带,说:“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把窗子堵严实。”
他说做就做,当下便从杂乱的木柜子里抽出两条布来,挡住了风口。
随后,他又快速地生了火,班惜语走过去将茅草屋的门关上,旋即,火堆燃起的温度就渐渐充盈了整个茅草屋。
班惜语和闻寂声各自坐在火堆的一侧,两人都没有说话,周围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响。
班惜语抬眸看了看闻寂声,然后侧过身别开了视线,说道:“火已经升起来了,你换下衣衫烤一烤吧,免得真得了风寒。”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此刻孤男寡女呆在一处,又是这样一个糟糕的天气,纵然她想装作若无其事,但氛围到底有些奇怪。
班惜语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她不敢回过头。尽管此刻闻寂声没有半点动作。
另一边,闻寂声:“……”
他看着篝火映照之下的班惜语,莫名也有些别扭起来。这会儿他看不到班惜语的正脸,只见得对方一部分的面部轮廓。
但闻寂声却觉得,不管他看不看得到班惜语的脸,都好像是冒犯了她。
不过一身湿冷的衣裳挂在身上,确实是不太好受。他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听取班惜语的建议。
闻寂声站起身,他凝视着班惜语的背影,随后转身去将角落里落灰的架子搬了出来。他站在架子后方,将解下的湿衣挂了上去。
隔着火堆与木架,他说:“好了,你看不着我,安心吧。”接着他又问:“饿了没有?包袱里还有不少干粮,你填一填肚子。”
班惜语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缓慢地转过身来。她的耳朵尖有些热,应该是红透了。但好在有东西遮挡着,闻寂声应当是瞧不见的。
方才她听到一阵衣物摩擦时的“簌簌”声响,愣是动都不敢动。这会儿与闻寂声相互见不到面,神态倒是自然些了。
班惜语抓着块饼细嚼慢咽。她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说:“雨势似乎是小了一些了。”
另一边,闻寂声的声音传了过来:“夏季多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阵雨就会停了。”
班惜语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或许吧。”
两人沉默一阵,随后,闻寂声忽然问道:“对了,南淮府距离淮江府不远,你……你要不要找个机会,回家里看看?”
“这……”班惜语移开目光,说:“我不知道。等找到江渡说的那副画之后,再看看情况吧。”
她不是没想过回去。离开家里这么些天,她也想家的。
只是到了淮江府,见了祖父祖母又能怎么样呢?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和楼西月互换了身份,这段时间还一直在江湖上四处行走,他们必定担心。
再说,她一旦现身淮江府,身份就有暴露的风险。到时候,她和楼西月的秘密很有可能就瞒不住了。
她倒是没什么的,就怕楼西月被她所连累,坏了报仇的大计。
于是,班惜语回答道:“回乡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吧。楼西月还在京城,此刻我们还不宜在淮江府露面。”
闻寂声喃喃道:“这倒是……”
不过说到楼西月,班惜语不免好奇:“也不知道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杀害显扬门的凶手。”
闻寂声轻叹口气,说:“报仇哪里是那样容易的事情。不过楼西月还是有些机灵的,即便是有些困难,我想以她的能力,一定能迎刃而解。”
话虽如此,班惜语仍是免不了担忧。
朝堂之事波诡云谲,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更别说班家结下的姻亲,还是和皇帝有过龃龉的宣平王府了。
假使灭门案的凶手也参与了皇权之争,楼西月还能置身事外,安然退场么?
“等到了南淮府,我们就去打探打探京城的消息吧。”班惜语说:“我想知道现在京城内部究竟是何情形。”
闻寂声说:“可以。不过……”他疑惑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与楼西月没有通过信么?”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班惜语无奈叹道:“我曾尝试过与楼西月通信,信鸽送信之后,却没有任何回音。我想,那信可能送不到她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