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清楚?”楼西月觉得他在胡扯:“你是琳琅阁的一员,你若不清楚主谋者背后的野心,那还有谁清楚?你就是糊弄我,也找个更令人信服的说辞。”
“我既然有求于你,又何必寻借口糊弄你?那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脸,白搭么?”邱志道:“我虽入了琳琅阁,但这么久以来,我甚至连大当家的真面目也不曾见过。
“料想你也猜到了几分,我并非琳琅阁内关键成员之一,倘若我在这组织内举足轻重,那么当初在晴安茶馆,我便不会被推出来做替死鬼了。”
邱志总结道:“所以,我确实是没有骗你。大当家最终目的为何,我当真不清楚。不过,我虽无法无法准确告知你大当家的算盘,但我知道,他的野心一定是超越你我之想象的。”
邱志说道:“就我所知道的是,他绝不会止步于此。从党同伐异开始,到平江知府贪污案,大当家的爪牙正在一点点蚕食大宣朝堂。倘若放任下去,恐怕就是改朝换代了。”
楼西月并不关心大宣政事。
在她眼里,谁做皇帝都不重要。横竖都与她毫不相干。不过听邱志说完这番话,她忽然想起本该追究的一件事来——
“你既说晴安茶馆那日,你是被放弃的弃子,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好好的坐在这里?”楼西月打量他,道:
“难不成是大当家网开一面,认为你还有用处,所以放过你了?”
邱志苦笑一声:“真是那样就好了——当初在晴安茶馆,大当家是真心要杀我。只是当时你与宣平王及时出现,将我救下。这才逃过一劫——
“你没听错,其实在那天,大当家就知道藏在暗处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宣平王。”
楼西月越听,越是觉得琳琅阁的大当家深不可测,不仅如此,还尤为神秘。
她又紧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在我们之后,将你带走的人是谁?”
邱志回答说:“是颜府的人,颜府的颜老将军。”
“颜老将军?”楼西月有几分吃惊。
她是见过颜老将军的,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印象中对方是个满面慈祥的老者。她又听闻颜老将军年轻时在军中战功赫赫,一心为国。
而且,他还和傅观的父亲傅兰一同上阵杀敌,两家很有交情。
楼西月知道傅兰本人是忠顺之人,以为人以群分,既然颜家和傅兰交好,想必颜老将军亦是与傅兰肝胆相照的同道中人。
可是今日听邱志如此说起,倒让她心中生出不少疑惑来。
“照你所说,颜老将军乃是琳琅阁中的一员,他也曾参与谋划诸多恶事?”楼西月问道:“但我听大当家所说,似乎颜家只有颜允参与其中。”
邱志笑了起来:“楼女侠聪明绝顶,不会这样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罢?”
楼西月:“我自然不会全然相信,只不过,你既然要与我合作,为什么不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一些呢?”
“已经接近真相了,还要说得怎样明白?”邱志说:“事实就是你所想的那样,颜老将军不过是表面忠臣,背地里则联合诸位大臣,要祸乱朝纲。
“在琳琅阁,颜老将军和大当家分庭抗礼,互相合作却也相互忌惮、猜忌。因为平江知府贪污一案败露,大当家想让我做替罪羊,但是老将军不同意。”
因此,才有了晴安茶馆内同一批杀手自相残杀的一幕。
“也幸亏我早早攀上了老将军的大腿,否则这会儿我尸骨都冷了。”邱志说。
楼西月有一个疑问:“你靠什么让颜老将军出手?”
闻言,邱志得意地笑了笑:“自然是他们颜家的把柄了。为琳琅阁办事这么久,我手里头自然也有一些证据。而我保留这些线索,防的就是这一天。”
说到这里,邱志又叹了口气:“只不过那老东西老奸巨猾,将我劫走后便软禁于此。就连我的家人也被他拿住了。我不甘心,只能跟他耗着。”
楼西月:“颜老将军还真是放心。他就不怕在你软禁琳琅阁期间,大当家对你动手,直接从你手中带走证据,继而利用手中的线索,一举扳倒颜府。”
“大当家不会这么做。”邱志分析道:“他虽然是琳琅阁的大当家,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他的。他若是动手,那么,当初被胁迫入伙的官员,必然趁此机会发作。
“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楼西月听明白了。
所以,在琳琅阁内,不管是大当家还是颜老将军,抑或是旁的人,他们虽说等级有高有低,权力有大有小,但说到底,仍是存在相互制衡的关系。
当初,大当家拿着把柄威胁他人入伙琳琅阁,壮大势力,但其实也并没有完全将所有人都掌控住。
这些人为利而来,将来有一日,自然也会为利而散。
再说,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哪一个是好惹的?他们位极人臣,心高气傲,自然不会任由同是臣子的人差遣。
楼西月厘清了各种关系,心中大概有数了。
她看了眼邱志,暗暗想道:杀害显扬山庄上下百口人的罪魁祸首,我不会放过。但是作为刽子手的你,我也不会轻饶!
不过眼下看在对方手中,还握有颜老将军的把柄的份上,楼西月暂且先留住他的性命。
她说:“我会找机会把你送出琳琅阁。到时候,希望你说话算话,老实将证据交给我。”
邱志:“那是自然——这么说,你就是同意与我合作了?”他笑起来:“太好了。楼女侠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诺!”
话音落下,方才领着楼西月过来的小厮就在门外低声催促道:
“老爷,你们谈完了没有?有人过来了!”
闻言,楼西月即刻回头,然后交代邱志一句,让他好好等着,随后便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未免引人注意,楼西月息了照明的灯笼,借着月色原路返回。
当她回到屋中之时,却发现自己房中的灯火是明亮的。
楼西月顿住脚步——屋中有人!
她紧抓住灯笼,然后往身侧一甩——
“谁在那里!”
话未说完,一条身影飞快闪过,并在她面前将房门阖上。
来者扣住她的手腕,继而轻轻一扭,旋即来到楼西月身后。来者低声说:“怎么又是砸东西来招待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随手丢东西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