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观拽着楼西月在林中疾奔,两抹身影飞速朝着反方向飞掠而去。而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穷追不舍的黑白斑纹蛇。
楼西月只回头看了一眼,顷刻间头皮发麻。她忍着不往身后看,移开视线的时候,发现头顶的天空暗了下来。
阴云遮盖,阳光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遮挡了。
她微微仰起头望着头顶的黑云,下坠的雨滴便正好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楼西月眨了眨眼:“落雨了。”
与此同时,傅观也放慢了脚步。没过多久,他停了下来:“开始起雾了。”
约莫是下雨的原因,细雨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林中一片淅淅沥沥,渐渐起了一阵薄薄的水雾。楼西月转过身:“那那些蛇……”
两人同时往后方看去,却不见任何斑纹蛇的影子了。那些长蛇好像在飘起细雨的时候就忽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蛇不见了。”楼西月眉心紧锁:“斑纹蛇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这林子未免也太诡异了些。”
若非傅观跟她心眼所见,她险些都要怀疑方才所见的都是幻觉了。
然而此时傅观却道:“那些蛇追得那般凶猛,不会因为一场意外的雨就停止狩猎。恐怕是因为前方有威胁它们的东西存在,所以才不得不退离。”
在这深山老林里,能令斑纹蛇忌惮的,那便只有比之更为凶残的野兽了。
楼西月警醒着查看四周,发现此处的树丛格外葱郁些,就连空气中有隐隐飘着一股奇异的草木香。
不仅如此,在这周围还长了不少的荆棘丛,荆棘枝桠上有一排排倒刺,树叶上方还带着一层短短的毛绒。
楼西月不禁感到几分疲累。
近日当真是点背得很,没抓住灭门凶手也就罢了,竟然还误入了如此危险的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傅观按了按酸疼的肩膀,继而抹掉脸上的雨水,率先走出一步:“找找个地方躲雨再说。”
楼西月动了动四肢,即刻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她指着前方不远处喊道:“那边有山洞——”
话音方落,两人身侧的枝桠上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
同时,一个黑影猛地向上冲去!——
楼西月与傅观两人猝不及防,被这骤然飞起的乌鸦惊得后退了半步。
雨水飞溅,楼西月不得不横着胳膊挡了一下。而这一挡,小臂便不留神地擦过身侧的荆棘,当下白皙的手背便留下一道血痕来。
楼西月轻轻“嘶”了一声,傅观便回过头:“怎么了?”
“没怎么,被划了一下。”楼西月拿袖子擦了擦,并不将这个小伤口放在心上:“先躲雨要紧。”
山洞的位置相当隐蔽,洞口前还有一片杂草挡着,若非楼西月眼尖,否则轻易还看不见。
两人将洞口清扫干净,而后便从周围的草丛里找到几根干草和干树枝来生起了火。他们靠在洞中的石壁旁,眼见着外头的雨势逐渐大起来。
经历这么一遭,楼西月和傅观也筋疲力尽,两人便沉默起来。
楼西月看着外面的雨,片刻后道:“雨势如此之大,料想我们来时留下的痕迹很快就会被冲散。即便颜允的死士追过来,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
所以他们目前暂时安全。
傅观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把干柴,忽而问道:“颜允和显扬门有何过节,为何要杀显扬山庄满门?”
楼西月摇摇头:“这一点我亦不甚清楚。显扬门内有规矩,所有探子执行的任务与带来的消息,全都是保密的,不能往外透露半分。
“在我所知晓的事情里,显扬门并未与邱志有过任何的联系与交易。”
傅观分析道:“根据邱志所言,显扬山庄被灭门的内幕,和琳琅阁脱不了干系。邱志不是为他自己去杀显扬门上下的,而是为了琳琅阁,为了那个‘大当家’和背后的组织去做的。”
楼西月接下去道:“所以,和显扬门有过节的,并非邱志,而是‘琳琅阁’。”
傅观又说:“也未必是过节。或许琳琅阁与显扬门有过交易。而显扬门因为这桩交易掌握了‘大当家’与其他阴谋者的把柄,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傅观所言,正是先前楼西月曾经所猜测的灭门根源。
楼西月低头沉思片刻,道:“显扬山庄虽说是江湖门派,但不是杀手组织。所做的,不过就是收集各家秘闻而已。莫非这些秘闻当中,藏着能威胁到这些权贵的东西?”
“显扬门所收集来的各路消息,你可有办法拿到?”傅观道:“或许找到那至关重要的证物,一切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楼西月遗憾道:“找不到了。灭门案发当天,那些杀手便一把火将显扬门上下烧得干干净净,半分不剩。”
说完,她话锋一转,又问:“你在京中多年,可曾知道什么是琳琅阁?”
傅观回答说:“并不曾听闻。那既然是他们共同组建的组织,料想藏得十分隐蔽。或许阴谋者相互传递消息之时,用的是专用的暗语。”
“琳琅阁,晴安茶馆……”楼西月道:“他们能在晴安茶馆内议事,说明茶馆也是他们的地盘。而晴安茶馆乃是麟州的富商所经营,所以……这是官商勾结之下的阴谋?”
说到麟州的富商,傅观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他道:“麟州是大宣境内最为富庶之地。而麟州富家则有‘富可敌国’之称,据说,富家的商号遍布大宣,几乎所有的城池内,都有从麟州富家来的商户。”
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可能将商号遍布全国呢?
略微想一想便能猜到当中必定藏有猫腻。
楼西月大概能猜测到两者背后的关系:“换言之,朝中大员与富家家主相勾结。一个给钱,一个让权,联手收缴了大宣国的财富,将其收入囊中。”
“或许是吧。但这背后的真相必定不知是利益勾结这样简单。”考虑到颜允本人还牵涉到朝堂腐败大案,傅观认为琳琅阁必然有着更加险恶的目的。
傅观道:“若此回你我能安然回京,之后便联手调查颜府与安宁公主如何?我想他们之间——”话未说完,他向着楼西月的方向一瞥,登时脸色微变: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