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外收获

树影后方的女子说:“事到如今,难道我还怕死么?我所受的屈辱,比死亡带给我的恐惧还要可怕一百倍不止!”

她纵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口吻却是激烈:“我若是害怕,当初被带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来之时,就一头撞死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女子道:“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倘若不除了富临这个恶人,如何消我心头之恨?”

黑暗中,另一人说道:“我知道你恨他,我又如何不恨,如何不想杀了他?只是你的计划太过冒险了,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可是他一日不除,你我便不得重见天日。”女子道:“难道你要在聆湘北苑关到死么?!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生存之际。”

对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机会来之不易,我们既然要动手,那就要确保万无一失,争取一击即中。你让我再想想,或许,我们还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

那人一面说,一面来回踱步。

女子无奈又不解的叹口气,急忙道:“我不懂,到这时候了你还在顾虑什么?你倘若真的爱我,真的为我所想,就应该选择毫不犹豫的为我报仇!否则我——”

话未说完,低头苦苦思索的男子脚步骤然一顿。他猛地停住动作,继而微微偏过头——

“嘘!”

他惊愕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那一抹模糊的影子,立刻捂住了女子的嘴:“别说话,有人。”

闻言,女子也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男子弯腰将草丛内的大石块拿在手中,并且放轻了脚步,朝着那道影子步步逼近……

男子缓缓做了个深呼吸,随即静声屏气,接着猛地从树后面跳出。在他高举着石块要往下砸的时候,却见树丛背后竟是空无一人!

女子快步追了过来。

她瞧瞧空荡荡的小路,又看看男子,道:“人呢?”

男子困惑地摇头:“难道是我看花眼了,方才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女子道:“可我分明也瞧见了,刚才这里确实是有一道影子,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假如他们没有看错,不久前这里确实藏着个人,说明那人已经将他们两人的秘密对话,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并且在他们发现之前,就提前跑走了。

聆湘北苑内,除了富家的人,便是其他被困在这里的女子。

如果偷听的人是被拐的女子,那还好说;假如不是,那么……

两人面色凝重,心里都明白事情对他们而言非常不利。

男子道:“先别管那么多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由我来处理。”

“你还能怎么处理?”女子忍着眼泪,哽咽说:“这事儿是我招来的,你别管我了。趁天黑,你先走吧,别跟着我送死。”

“你就别再与我争执了,算我求你一次,听我的,先回去。”男子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们的刺杀计划尚未讨论出结果,中途出了这样的意外,只得就此散了。

男子将女子送到一处小门,又叮嘱几句之后方才离开。

而在另一边,安静的树丛当中忽然发出一阵“簌簌”声响。

两道人影相伴着从树梢降下。

班惜语挣脱了闻寂声的怀抱,她抬头看了眼方才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然后回过头道:“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就要被逮到了。”

闻寂声:“好险好险,再晚一步,你这脑袋可要被砸得开花了——不过你这一趟还真来对了,居然有意外收获。”

班惜语:“富临作恶多端,在这聆湘北苑当中,想杀他的不止是我们两个。”

闻寂声来得晚,没听到具体的细节,便问:“你探听到了什么?”

班惜语:“先回去再说吧。瞧方才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似乎正是我们所住的兰方苑,或许我们可以与他们联手,一同对付富临。”

这未尝不是一个方向,不过闻寂声也有顾虑:“眼下那两人的底细如何,尚不清楚,不能肯定他们便是能够合作的对象,再观察观察罢。”

两人避开园中巡逻的守卫,沿着原路返回屋中。

班惜语在房内点上灯,问道:“你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闻寂声摘掉头上的黑巾,先是灌了杯茶:“聆湘北苑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这儿里里外外的院子,一个套着一个,跟迷宫似的,我差点儿没走出来。”

他拉过椅子坐下:“北苑各处长街都有守卫把守、来往巡逻。正北方的长明园是富临的居所,那里把守更严,几乎每隔数丈便有不少于十数人在巡守。”

闻寂声笑了笑,道:“看来富临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想杀他的人多得数不清。”

班惜语:“他在自己的家中也这样戒备,曾经他身边有多少明枪暗箭,可想而知。”

“所以我才说,我们此次行动需得慎之又慎。”闻寂声说:“此外,我还得知,富临今日离府,是为了处理漕帮内部发生的冲突。似乎是生意上的问题。”

班惜语推测道:“家底深厚的家族,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牢固,深埋于内部的腐烂的根系早就由来已久。我有预感,若这一次能扳倒富临,那么将是富家的彻底倒台。”

对于她这种说法,闻寂声颇为赞同:“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到聆湘北苑的第一天,他们尚处于观望阶段,初次行动就到此结束了。

班惜语和闻寂声定下计划,决定在第二天找到那两名商议要刺杀富临的人,查清对方的底细,若有机会,则拉拢他们,结为反富临同盟。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班惜语擦过脸后,回过身去看闻寂声,结果发现闻寂声抱着一张毯子。

“你干什么?”

“嗯?”闻寂声耸耸肩,说:“这还不明显么,准备睡觉喽。”

说着,他抱着毯子丢在外间的软榻上:“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得折腾呢。”

班惜语:“……”她深吸口气,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睡在这里?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岂能同处一室?”

这太荒唐了。

闻寂声:“?”

他道:“我是你随身侍奉的仆人,不睡这儿睡哪儿?我还是天阉,离开你的屋子才会惹总管疑心吧。”

班惜语:“但你是假的天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