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看到了青霜困惑不解的目光,立刻就觉察到自己方才似乎是失言了。她即刻道:“没什么,我只是对王爷拒绝颜小姐的事情,感到有些好奇而已,所以才有此一问。”
她将请柬放回桌上,问:“云芝,这请柬上说的‘花月宴’是什么?以往可有举办的先例?都邀请了什么人,你可知道?”
云芝回答说:“花月宴是京城贵女于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也就是七月七日举办的酒宴。每年的花月宴都是由安宁公主所举办,凡是京城内有身份的世家的女子,都在受邀之列。”
青霜也问:“既然花月宴是当朝公主所主办,为何发来请柬的是颜小姐呢?”
云芝理所当然地说:“因为颜小姐的哥哥是安宁公主的驸马呀,由她来送这个请柬,再合理不过了。”
“原来如此。”楼西月明白了:“所以这个‘花月宴’京城贵女的盛宴。也只有受邀参与花月宴之人,才能得到那些高门贵女的认可了?”
云芝:“娘娘冰雪聪明,所谓花月宴,就是这个意思。您想想,能在花月宴上与众多公孙王侯家的小姐吟诗作乐,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呢!”
荣耀么?
楼西月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想到京城中的权贵是用百姓上供的赋税来玩乐,便觉得那些位高权重之人也不过如此。
他们不过就是仗着出身好,所以才能肆意享受人生罢了。倘若没了家族的势力,他们还不知道如何呢。
但青霜所想的,明显与她们的想法天差地别。她甚至是有些忧心忡忡:“颜小姐与安宁公主关系亲近,且颜小姐又与王爷有那层关系,这会儿送来请柬,会不会是个鸿门宴呢?”
她担忧地看着楼西月,说:“颜小姐会不会在花月宴上对小姐你不利呀?要不,小姐您还是别去了吧?”
不去花月宴,那是不可能的。
楼西月可没忘记自己此行来京城的目的——她是为了追查灭门凶手而来,而凶手正是香茗馆内留名之人。
要查出对方的底细,她就必须到香茗馆一探究竟。
眼下,她正需要一个能够外出宣平王府的理由。
花月宴,就是眼下最好的出门的机会。
所以这个酒宴,她去定了。
于是楼西月说道:“当初又不是我让王爷拒绝他的,她为什么要为难我?再说,花月宴上众目睽睽,她要对我不利,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耍阴招。你别杞人忧天了。”
听楼西月这么说,青霜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笑了笑,说道:“瞧我,一定是这几日太累了,才会有这般消极的念头,小姐您别放在心上——”
青霜又道:“不过小姐既然要去花月宴,可要提前做什么准备?”
楼西月心想,那就是个世家小姐们的聚会罢了,还需要做什么准备?人去了就行了吧?
她不是很明白那些宴会的规则,于是道:“你看着办吧。”
青霜点头道:“是,我这就安排下去。”
楼西月并不关心青霜如何安排,她只关心乞巧节那天应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香茗馆去。
她一面品茶,一面望着窗外的院子出神。
忽然,视野当中闯入了一名年轻女子的身影。
采桑兴奋地在院中裁剪花枝,口中低喃道:“王府里的月季开得既繁盛又漂亮,我剪些回去插在花瓶里,小姐一定喜欢!”
楼西月看她拿着剪刀在花丛中来回穿梭,忽然间发现,其实采桑的身形与她还有几分相似。
虽然采桑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但是个头却不矮,甚至在同龄的女孩子中,算是十分高挑的了。
加上这段时日以来衣食无缺的养着,倒没有了初见时的瘦削了。
不仔细看的话,光是瞧着那背影,就容易将她认错为楼西月本人。
想到这里,楼西月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了。她嘴角微弯,然后招手叫来了采桑:“采桑过来,我有件事想要交代你。”
*
傅观从皇宫大内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书房,期间未曾出过门,中途仅有小厨房的人送来了午膳。
玄逸将收集来的信件全递给了傅观,说道:“爷,这是我能找到的班惜语的所有资料了。从她出生那日起,到嫁入王府,这十七年间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遗漏,全写在这上头了。”
他纳闷道:“不过,爷,先前咱们不是暗中调查过她了么,怎么还要这么详细的线索资料?难道新王妃真的有问题?”
玄淼伺候着傅观的笔墨:“若新王妃没有问题,爷也不会让你再调查线索了。小弟,出去一趟,见了世面,怎么还这样笨头笨脑的?”
玄逸:“你可闭嘴吧,少损我一句你能少块肉啊!”
玄淼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确实会少块肉。”
玄逸:“你!——”
玄淼:“少说两句,你不觉得你很吵么?已经打扰到王爷了。”
玄逸:“……”可恶啊,早出生几年的为什么不是他?否则现在该是他压玄淼一头才对!
傅观低头看着手中一沓厚厚的信纸,头也不抬地说:“你们两个,要斗嘴就出去。”
这一下玄淼玄逸俩兄弟同时沉默了。
此时,傅观看着纸上一行又一行的墨迹,不由得眉心紧锁。
玄淼问道:“可是这些消息有误?”
傅观摇摇头:“不,相反的,这些线索看起来毫无破绽,甚至与班惜语平生经历一一对应。”
玄逸道:“那不是正好么?”
“但这些线索所描绘出来的人物,只是传闻中的班惜语,而非初入王府的班惜语。”傅观说:“我们所见到的人,与这些线索描述的判若两人。”
他长了眼睛,自然看出新婚之夜里,“班惜语”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怪异。
傅观很清楚,那个女子的身上藏了许多的秘密。
正是为了搞清楚新娘子的秘密,他才又让玄逸重新去调查一遍。
听傅观这么说,玄逸更觉得奇怪了:“可她确确实实是班家送嫁队送来的人,模样长相更是与画像中的一般无二,总不至于送到京城的班小姐是个冒牌货吧?”
玄淼推测道:“或许,是她素日以伪装的面目示人,所以才显得前后矛盾?”
玄逸不着调地猜测:“也有可能,新王妃的身体里藏着两个相反的灵魂,所以才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唔,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嘛。”
玄淼:“……你还是别说话了。”他道:“对了,爷,方才安宁公主府上来了人,给您送了封请柬。”
傅观:“什么请柬?拿来。”
玄逸好奇地凑过去看,紧接着讶异道:“花月宴?那不是安宁公主在乞巧节那天办的酒宴么?她向来不邀请男子出席的,怎么今年把请柬送到爷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