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空的

雷克顿樟山公墓群南大门外,现在是晚上九点,偷懒的墓场看护正端着凳子坐在入口的台阶上抽香烟。

原本他已经打起了瞌睡,可街边突发的骚乱立刻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有两个小年轻在路边追打,后边那个家伙脱掉了靴子扔向前方,却不小心砸到了墓场看护的身上。

看护瞬间困意全无,拽着折叠凳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另一边闪出来,飞速的通过了路口的台阶。

若是有人能注意到他,一定会发现他的手上拽着一把类似铲子的玩意儿。

月黑风高,空气冷寂,维克托压低帽檐,小心翼翼的在公墓群中穿梭。

“巳时速喜,时机已到,刻不容缓,速办!”

维克托心里默念刚才掐诀的结果,知道今夜的行动必须尽快,一定会得到有用的回报。

他在那家餐厅一直坐到了晚上,然后买通了两个路边的痞子帮忙吸引墓场巡护的注意力,自己则乘机提着铁铲溜进了里面。

但樟山公墓的看护很可能不止门口那一人,维克托得小心谨慎。

虽说公墓群集中在这片山丘上,可埋葬的人也不少,维克托想要找到约瑟夫的墓地,短时间内是很难办到的。

因此,他还是从之前的卦象展开推断。

“速喜为朱雀,凡谋事主三、六、九……”

“以夜晚来说,九应该是行动的时间,也就是现在的九点零五分左右,三可以理解为参与进来的人员,算上我和买通的那两个年轻人,一共有三人,所以才能很顺利的骗过路口的看护,那么方位应该就是六了……”

六在巽宫占巳位,东南方!

维克托思维清晰,很快就找准了樟山公墓群的东南方向是哪。

他提着铲子快速地奔向那边,因为夜晚的缘故,周围景色都很暗,只能依稀瞧见脚下踩着的那些松软草坪,以及从城外专门运到墓地来的红壤。

如果有看护在周围例行巡逻,对方提着的油灯便是明显的警示,维克托倒不是特别担心这点。

只是他自己不敢点灯,所以即便到了方位的地点,他还是很难从众多墓碑中找到约瑟夫的名字。

“速喜为朱雀,朱雀属火,火的特性为红色,在夜晚明亮显眼!”

维克托再次深挖卦辞的意象,眸中顿时映照出了一点明亮的光辉。

在东南方向附近的一处地方,有枚火把被绑在了一根破败的石柱上。

那不是巡逻看护的提灯。

维克托在确认这点后,立即奔向那里,在石柱旁最近的一座墓碑上,找到了约瑟夫·博德的名字。

就是这里!

维克托内心狂喜,左右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先把那根火把给弄熄了。

黑暗中办事比较方便,维克托可不想老远就被人发现自己在挖坟。

动手前,他双手合十,朝着墓碑拜了拜。

“虽说掘墓刨坟会折寿,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个世界我可是贝恩人,没这么多的规矩。”

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维克托很干脆的就下了铲子。

沙……沙……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探出头来观察周围是否有“油灯”在朝着自己靠近。

幸运的是,直到维克托将那木质棺材给挖出来,墓地的看护都没有发现他。

“真想给自己点一根烟,可惜没那闲工夫。”

维克托感觉腰有点酸了,但时间紧迫,他迅速的将朴素的棺材盖给推到了一边。

为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他快速点燃了一根火柴。

墓坑下闪出一抹亮芒,但转瞬即逝。

两秒的火柴光芒已经足够了,棺材里的东西很简单,维克托不需要仔细打量就能看清。

因为里面是空的!

是的。

没有风干的尸体,也没有腐败的遗骸,朴素的棺材盒子空空如也,如果不是表面覆盖了泥土,它就跟新的一样。

约瑟夫·博德的遗体,神秘的消失了!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此时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会不会是防剿部的人已经将约瑟夫遗体中的密传给回收了?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给否定了,因为在内层的资料档案里,并没有记录约瑟夫的密传被回收过,防剿部的备案还是很久以前的。

况且,如果防剿部要回收密传,根本就不需要来刨坟,直接在约瑟夫下葬的那天,领着人手上门执行命令就完了。

防剿部与歼察局获得了联邦政府的授权,鲁夫的马戏团根本就没办法阻拦。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约瑟夫死亡前的发疯到底又是什么原因,真的就只是达到了消化阈值而引发的致死特性吗?

这时,维克托还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其他的坟墓或多或少都有被人吊唁过的迹象。

比如有干净的百合花,粉色的马蹄莲等等。

即便是再冷清的墓碑,也散落着枯萎的花斑,至少证明死者的亲人过去曾来过一次。

只有约瑟夫的墓前,什么都没有,说它干净也行,说它脏乱也合理,因为坟墓周围杂草丛生,墓碑上也沾染了泥土,没有被人清理打扫过。

鲁夫应该是约瑟夫仅存于世的亲人,他在伯父下葬后,连一次都没有来祭奠过吗?

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差?

还是那个家伙其实一早就知道,约瑟夫的遗体根本就没在坟墓里!

维克托脑海中疑云密布,本以为可以顺利的从约瑟夫的遗体中取出梦密传,却没想到自己发掘到了一个暗藏的隐秘……

这时,不远处有灯火晃动,维克托赶紧爬出坑道,飞快从黑暗之处逃离了墓地。

……

今夜有人鬼鬼祟祟,亦有人光明正大的参加上流聚会。

威尔·埃文斯,这位改名换姓的幸运儿,终于是跻身进入了他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富华场合。

罗伯特·卡梅隆,众所周知的参议院议员,雷克顿立法会的大人物。

他的生日,汇聚了整个城市里的各种豪门商贾。

今晚,乘坐专车来到现场来的上流人士非常多,他们的服装都是精心定制的华贵套装,男性多是高礼帽配燕尾服,谈吐礼貌,举止刻意收敛;还有人披着绒毛外套,嘴上叼着雪茄,贵气满满。

女性们的裙摆大多花纹复杂,颜色有的鲜艳有的淡雅。

她们要么穿着低胸宫廷长裙,将那雪白的皮肤与沟壑展现给众人;要么端庄矜持,不喜露出脖子与手腕的肌肤,利用淡色的贴身衣物将它们给遮住,说话谈笑间也都喜欢捂着嘴做样子。

但不管如何,女人们的真实目的,不是炫耀脖颈上的金玉宝石,就是炫耀她们手指上的金玉宝石。

然而,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份,是戴着高礼帽还是抽雪茄,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又镶嵌了多少的宝石,在罗伯特议员的宴会场馆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

一名衣着贴身得体、神态高昂的男性挺着胸膛,在向门口安保交出请柬后,便挽着自己那同样高傲的女伴,目不斜视的进入了宴会大厅。

威尔也在这些前来赴宴的宾客中,他排着队,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脑海中反复回忆过去从贵族家庭里学到的那些礼仪和说话语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将维克托先生交给自己的任务给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