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滴”的声响发出,那灯光由红变绿,玻璃罩“咔哒”一声打开来。
刺鼻的气味瞬间扩散到整个房间里。
直视眼睛的副作用也随之变大,王宿不由得发出了几声干呕。
“我来。”陈独伸出手。
容器被递入她的手中。
其中一只眼睛发生变化带来的好处便是她对这只漂浮的眼珠竟然没有任何感觉了,陈独也得以直视那只在福尔马林中漂浮的眼球。
瞳孔是白色的,周围则是黑色的底色,她静静地看着,那旁边的黑色似乎在若有似无的游动,像是微风吹拂过湖面掀起一阵阵涟漪一般。
又是那些虫子......
她闭上右眼,那眼球的黑红色光环,在左眼的视野中变得尤为清晰。
那种感觉,像是识别出来同类一般。
“叮铃铃......”
是包尚一的电话铃声。
陈独闭上左眼,眼皮下似有什么东西游过,突然出现一痕凸起,又很快消失。
她不再犹豫,用那容器将一部分液体和那只单独的眼球一齐装入罐中密封起来。
“全部撤离回队?您认真的吗?可......”
男人的眉头紧紧皱着,电话那头是上头的领导正在发号施令,只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合理。
包尚一垂下眼睑,抿唇回答道:“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头抬起来看向几人:“上面要求高速上所有我们的人全部撤离现场。”
“什么?”徐柏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轻呵一声,“是不装了吗?”
林擎挑眉:“都这种时候了,再不挑明怎么说都不太可能吧。”
包尚一惊讶地看向他,但又觉得如果是自己的队长发现却又并不奇怪,只是眼神里逐渐带上了几分哀怨。
既然早早就知道了,却从来没和自己说过。
他的眼神太过明显,林擎感受到却也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当然知道这哀怨来自于什么。
林擎清了清嗓子:“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高速,也许他们的行动比预想中的要更快一些。”
众人没有异议,万古的视线落在棺材旁正嘀嘀咕咕显然已经疯了的麦昌义身上,他指了指:“他...要带着吗?”
徐柏岩敲了敲脑袋:“差点儿把他忘了,捆着带过去吧,省得又整些幺蛾子出来。”
六人乘车过去。
高速公路距包尚一租住的房子有些距离。
车内的氛围一时有些陈忠诚,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感知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大事件。
在惴惴不安中,麦昌义若有似无的呢喃声显得更为清晰。
高大瘦削的男人此时被捆在后座,万古紧了紧手上的绳子,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面。
“距目的地还有二百米。”
导航电子音从其中传出来,陈独收回发散的思绪,看向前方。
她心里猛然一颤。
乌泱泱的人聚集在高速收费口,将道路完完全全堵住。
外围是警察,此时站在一旁和众人僵持。
一阵阵低沉吟诵声从前方传来。
“说什么呢,也听不懂。”王宿叨咕道。
陈独耳朵一动,她聚精会神地去听那吟诵的内容,这次却出乎意料地听懂了。
是左眼的缘故吗?
闭上右眼,用那只并不能清晰的左眼视物,她的心越来越沉。
原本白茫茫的视野中,此时被大片红黑的光晕占满,人群中央的那黑红色尤为纯粹,陈独怀抱着手中的透明容器,只听到了“砰砰”的撞击声。
她低下头去看。
原本静置的眼球此时异常活跃,在透明液体中上下跳跃。
“有望远镜吗?”她看不太清远方的景象,转头求助包尚一。
男人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望远镜递给她。
她比对着左眼那黑红处最为明显的地方,看向那处。
“是画......”陈独呢喃出声。
随着汽车的行进,耳边的吟诵声越发清晰,她捏紧那容器,心不由自主地提到半空中。
厚厚的云层压了下来,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来气儿,密密麻麻的人群让烦躁感再多添上几分。
“敬爱的神,仪式已完备,我们将献祭我们的生命,助您诞于这世间......”
一声响量的声音从中间爆发出来。
驾驶位的徐柏岩瞪大了眼睛,紧急踩下了刹车。
随着声浪四起,人群向这辆车涌了过来。
万古扭过头瞪大眼睛,有些惊愕地看向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什么情况?”
那些信徒瞪大着眼睛,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疯狂兴奋的色彩。
“后退!后退!”警察用喇叭喊话的声音逐渐淹没在了人群的重复的吟诵声音中。
陈独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声音,闭上眼睛,她感觉自己被强烈窥视着,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王宿看向四周,有些慌乱地说道:“怎么办?他们把车围住了。”
玻璃容器内的眼睛动静越来越大,林擎伸手锁上车门窗,脸色不太好:“冲着我们来的。”
车把手被几只手大力抓着,一声一声的声音让车内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徐柏岩看向四周,叹了一口气:“这么多人,踩下油门,横冲直撞过去是万万不行的。”
在这种情形下,车内的人一时之间都难以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你没事吧?”林擎凑过脸来。
陈独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嘴唇也被咬的发白。
她紧蹙着眉头,不断抵抗着心底那股不断蛊惑她的声音。
“完整,让自己变完整......”
“迎接神的降生......”
那呓语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陈独脑中灵光一闪,结合车外人的吟诵声,她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
左眼的视野内被黑红色铺满。
神的降生......不会是降生在她的身上吧?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陈独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左眼被替换时脑海里的声音说出的话语。
那眼珠子选中了她的躯体。
意识到这一点,陈独深呼一口气。
“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喃喃出声,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车内的众人都投以担忧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