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可将她搅进此事之中

雪后初晴,天空澄净蔚蓝,气温虽低,但也冷得令人神清气爽。

洛千淮醒来的时候,墨公子与卫鹰已经离开了,就像昨晚经历的只是一场梦。

章庆的表现一如平常,教导洛昭格外用心,对洛千淮也是一般的关照有加。

先前贴着的召贤纳士的皇榜,已从布告栏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加税的告示。

一听说国朝要加税,市井小民难免心惊,但经了邑廷派的专人解读,才知道这些税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洛千淮先前提出的高档酒水消费税的起征点,在正式执行时被大大地降低了。

只要每斤酒的市价超过五百钱,就要按销售额加征百分之四十的消费税。

除了酒水之外,铜器、珠宝玉石、贵重首饰、名贵木料及其制品,甚至还有茶叶与红糖,也都获得了这一殊荣,只是税率各不相同,并没有酒水那么高。

这一新政将于明年,也就是鸿熙元年开始执行。

仅从皇帝陛下更换的新年号,就能猜到他的心情必是极为不错,想来献上税制改良之策,并且成功开启秘匣的霍瑜,此刻必然也是志得意满。

系统的翻案大计,还剩下两个环节。相比夜入大牢的那一个,这两个看起来就要正常得多,就算不动用系统强制执行,洛千淮觉得自己也能够完成。

她先是去了一趟西京。章庆本想陪同,却被她以看守门户为名,委婉地拒绝了——她是去求人的,可不想让章庆再与那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对立。

虽然路程不远,但星九依然给她找来了一辆低调但很舒适的马车,送她去见墨公子。

墨公子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起码在洛千淮望向他的时候,并没看出被刻意藏起的笑意。

她提了一个要求,请墨公子打点关系,在渭水榷关将一批违禁货物扣下来,然后将消息递到西京令的手中。

墨公子没有立时答复她,只是慵懒地斜斜靠坐在案前,弯着一双眸子看着她,面上似笑非笑。

洛千淮明白,这是想要听听自己肯出什么价儿。

也是,就算现在她与他的关系有些怪怪的,但她顶名儿还是人家的下属。这天底下都是主子给下属布置任务,像她这样反过来的,似乎也并不多见。

对此,她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有所准备。

“履霜营九卫,大多都是收养的孤儿,少时吃过了苦,饮食上生冷不忌,是以多数都患了唾虫之疾。”

所谓唾虫,其实就是蛔虫。

她并没有危言耸听,早在秘谷内部她便已经发现了,不少营卫都有蛔虫病的典型特征,比如因营养不良造成形体消瘦面有白癍,不定时会出现腹内绞痛,把脉后却发现症征不符,其实就是因为肠道内虫体的活动,造成病症与体征无法对应。

这件事她其实一直记挂在心里,正好借着眼前这个机会,帮着营卫们把病症给解决了。

这种事,墨公子并非全未察觉。卫鹰曾经向他禀报过,有个别营卫,睡觉之时口中吐出了长虫,虽经薛温尽心调理,但也并没有成功根治。

他本没想从洛千淮那里得到什么回报,但若她真的能帮着大家治好此症,那也是意外之喜。

墨公子坐正了身子:“洛大娘子既然肯提出来,想来必是有解决之法。”

洛千淮便将手中提着的布袋递给他。

“这是乌梅丸,每日一丸,连服十日,应可达到驱虫之效。”

这其实并不是普通的乌梅丸,而是在原方的基础上,又加入了苦楝皮与使君子,驱杀病虫的效力更强。

营卫们平素习武强身,是以能经得起药力,若是换了老弱病残,那就只能用基础版乌梅丸。

布袋里足有五百颗药丸,但也不够所有的营卫所有,是以洛千淮还准备了药方。

墨公子接了过去,唤了卫鹰进来,命他立时去安排,又命贺清去备酒菜,欲请洛千淮一起用餐,但却被她拒绝了。

“今日来西京,还有别的事。既然公子这边已经应下了,那么属下便先告辞了。”

墨公子其实也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清闲。见洛千淮执意要走,也并没有挽留。

倒是卫苍在她走之后熟练地单脚跳着进来,问墨公子道:“公子,关于那件事,您何不顺便跟洛大娘子提上一提?”

墨公子皱眉:“我昨夜便已经说过了,不可将洛大娘子搅进此事中来,你可是耳朵也残了,听不清楚?”

卫苍有些吃惊,抬头去看自家主上,却见他面上半丝笑意也无,一双眸子黑冷深邃得如高天苍穹,根本看不出深浅,连忙躬身请罪道:“是属下僭越了。”

墨公子看着他那条还不敢着地的腿,到底是不忍苛责:“你着人去调查一下那位吕五娘子,尤其是其在闺中如何行事,是否真的如霍炫说的一般柔顺贞静。”

洛千淮离了曜星楼,接着便去了寿和堂,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就见到了自某位官员家里出诊归来的邵宗。

邵宗见到是她,十分惊讶,连忙让人将她带到内室奉茶。洛千淮便说了来意,又取了当年郑燕氏的脉案与文溥开的方子给他看。

“方子极为对症。”邵宗不解道:“这种事,洛娘子比邵某要在行得多,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不瞒邵郎中,当年霁安堂的文溥文郎中,实是小女的阿舅。便是因着亲亲相隐,小女也不好自行出面。”她把翻案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既是如此,邵某义不容辞。”邵宗二话不说,应得十分爽快,这让洛千淮准备好的许多说辞,都派不上用场。

明明那日在白家,他们二人相处的并不算愉快,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仗义。

“其实当年文郎中的事,邵某事后却也听说过一二,他的方子本就对症,当时也想过他应是无辜,但到底是事不关已并未挂怀,现在想来也是有些惭愧。”邵宗解释道:“既然现在有此机会,那在下自是要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