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人诛心

秦霜看向纪寒洲:“这次来,是为了向你表达感谢。医生说,我当时中了麻醉枪,情况十分危急,若不是你,我恐怕凶多吉少。”

莱恩是不会伤她的。

它那么通人性,知道她对它有救命之恩,非但不会伤她,反而会保护它。

当时,她中了麻醉枪,搜救人员想要解救她,但莱恩误以为,他们是要伤她。

一个猛兽,懂什么呢,它只知道,那些人手上抱着的枪,很危险,所以,才死死护在她身前。

所幸莱恩没事。

秦霜看向他:“纪寒洲,你为什么救我。”

纪寒洲眼睫微微垂落,却不回答。

秦霜:“像你这样的身价,若是为了救我,丧生狮口,值得吗。”

顿了顿,她的目光落在他肩膀包扎的重重绷带,伤口还未愈合,渗出许多血,印染在绷带上。

她凉凉道:“你究竟是为了救我,还是,你是为了赎罪。”

纪寒洲蹙眉,抬眸看向她。

宋南栀也紧张了起来。

秦霜道:“我知道,你总是口口声声说,我长得像你一位故人。想必,那个‘故人’,是你那可怜的太太吧。”

纪寒洲修长的骨节,一阵发白,大掌死死揪住床单,攥得手背直绷青筋:“不是。”

秦霜:“那不然是因为什么?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拼了命的救我?”

纪寒洲闭上眼睛,仍旧缄默不言。

秦霜:“你不过是为了,填补你五年前的罪。”

宋南栀道:“秦小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秦霜看向宋南栀:“胡言乱语?”

她缓缓地朝着宋南栀步步逼近:“宋小姐,敢问我哪点是在胡言乱语?请指教。五年前,纪太太被绑架,当时被绑架的,还有你。绑匪要求一个亿的赎金,但只放一个人。宋南栀,你为何还活着?你活着,是建立在牺牲之上。”

她转过身,看向纪寒洲:“那个可怜的女人,当时还怀着身孕,肚子里怀的,又是谁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有些人,偏就连禽兽都不如。”

纪寒洲胸口起伏不停。

秦霜幽幽道:“那可是小司衡的妈妈。纪寒洲,是你,是你害得你儿子从小没有妈妈。所以,你救的不是我,救的,只是你心里一份罪恶。可这世上,不是什么罪恶,都值得原谅的。这一切,纪司衡知道吗?他知道,是最疼爱他的爸爸,是他最敬仰的父亲,害死了他的妈妈吗?你敢告诉他真相吗。恐怕你不敢。你怕他恨你,恨你的毒辣,恨你的无情。”

她每一字,每一句,都杀人诛心。

秦霜冷笑着道:“纪寒洲,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在找那个女人,但,我劝你,不如死心吧,她不会再回来。”

她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他,她就是“云染”。

她就是死,都不会让他找到“云染”。

纪寒洲看向她,眼眶如同充血一般:“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再回来。”

秦霜冷酷道:“她已经死了。”

纪寒洲眼眸一厉,几乎是本能地要起身,然而,动作起伏太大,一瞬撕扯到伤口。

他闷哼了一声,便看到他建背后的伤口再一次撕裂,伤口渗血,血珠沿着光滑的后背,不停滑落。

纪寒洲再度睁眸,眼中满是血丝:“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你知道她在哪儿!”

他预料的没错。

就算这个女人不是云染,她也一定知道,云染的下落!

秦霜冷绝道:“我不会告诉你,她的下落,你也不会有机会找到她。哪怕是一碑一坟,我都不会告诉你。”

“她没死,她还活着!”

秦霜不耐烦打断:“就算她还活着,她那么恨你,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或许,有朝一日,你们终会再相见,但,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说完,她笑容幽深,转身要走。

纪寒洲寒声道:“站住!”

秦霜脚步未停。

纪寒洲猛地掀开被子,也不顾及肩背被撕裂的伤口,朝着她追去。

走廊上,秦霜的手臂被他死死地扯住。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纪寒洲低着头,微微弯腰,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毫无血色的脸上,唯独眼中,赤欲滴血:“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纪寒洲怒声质问:“她在哪儿,告诉我!”

秦霜无动于衷,眼神冷漠。

纪寒洲下颌线紧绷:“说!说啊!告诉我,她在哪儿?”

秦霜:“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纪寒洲:“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是死是活,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秦霜突然笑了出来:“如果我说,只要你给我跪下,我就告诉你,你会给我跪下吗。”

说完,她眼神灼灼地看向他:“纪寒洲,你跪吗。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儿吗,你愿意为了她,把你的骄傲,跪在膝下吗。”

纪寒洲薄唇一瞬抿紧,难以置信地瞪住她。

秦霜冷嗤了一声:“怎么,办不到吗,办不到,就把你的话收回去!别说任何条件都能答应我,区区下跪,都做不到。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把你的骄傲踩在脚下。”

她说完,挣脱他的手,就要走。

纪寒洲却仍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她到底在哪儿?”

秦霜:“非要我把话说得再直白些吗?她那么恨你,就算她还活着,也不会再回来了。纪寒洲,这可是你选的。满意了吗。”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纪寒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果,她要我的命,我可以给她。”

秦霜几乎是想也不想回道:“她不要,她嫌脏。”

说完,她没作任何停顿,扬长而去。

宋南栀追出了病房,望着男人一身寂落。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宽硕的肩膀,无力地耸着,松松垮垮的病服,渗染了血,看上去,整个人似是摇摇欲坠。

宋南栀心揪了一下,走过去,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寒洲,你别信她。她在胡说。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她在骗你,你不要被她骗了!”

纪寒洲痛苦地闭上眼睛。

“五年前的事,虽然压下去,但坊间流传开来,无人不知道这件事。那个女人,一定是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想利用这件事,诱你上当!”

宋南栀绕到他身前,却冷不丁看到男人苍白如纸的脸,眼神空洞的没有一丝焦距,不禁吓了一跳。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的神容。

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寒洲……”

纪寒洲声线干哑:“她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