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将蛇引出洞,肖廉追到泠州境内才把那人生擒回来。
彼时,镇国公头七已过,丧事办完近十日,太皇太后和温淑妃皆被容岑亲自接回了皇城。
这几日来,容岑除了看奏折,依旧是忙于应付后宫妃嫔。
太后倒台对叶嫔的影响,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叶嫔好像没想过帮太后东山再起,每日到仁政殿刷存在感,只是为了求帝王宠爱。
容岑着实看不懂她的神操作。
而顾嫔,一心只为自保。她是安王生母即顾太妃妹妹的女儿,顾姨妈早年丧夫,孩子便随母姓。顾太妃出身低,小门小户,位卑,靠跟着太后才勉强得过圣眷生下安王。而顾嫔,是顾姨妈擅自做主求人塞进容岑后宫里的,那时顾太妃觉着多一条门路便没阻止。
再说陆嫔,她是皇贵太妃陆氏的远房表亲,投靠陆氏无门,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入了宫做贵人。
她对皇帝有没有真心,容岑不知。容岑只知道,能看出来她很喜欢权势,她想往上爬,还挺励志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陛下,几位娘娘又来了。”万礼声音都是疲惫。
容岑听着头愈发巨大,早先还觉得后宫钱好捞,谁能想到莺莺燕燕的如此难缠。她已经隔三差五去后宫安抚美人们的心了,姐妹们是越来越粘人。
“就说朕累了,在休憩,任何人不得打扰。”
万礼满脸难为情,“顾嫔娘娘说她会按穴位,能助陛下好眠。叶嫔娘娘说她新近学了调香,燃而闻之可安神。陆嫔娘娘说春日渐暖乍还寒,她想来给陛下掖被角,以防陛下着凉。”
容岑:“……那就说朕在批阅奏折,后宫不得干政,让她们各自都回宫去。”
万礼脚步飞快出去,门一开一合,不出片刻他又脚步飞快进来。
“陛下,湄常在来了,三位娘娘正与她打机锋。”
容岑重重叹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大是非。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刚好能凑成一桌麻将。和和美美不好吗,宫斗有什么意思?图啥?图她是个女帝么?
“陛下,”万礼一副情况紧急的语气,强调道:“奴才瞧着几位娘娘剑拔弩张,恐怕是要打起来……”
容岑捏着眉心,起身出去,只见江汀叉着腰,个子虽小,气场却不小,俨然1V3,完胜。
依稀还能听到她极具针对性的说话声。
“叶嫔,你是你姑姑派来的叛徒吧?她都快没了,你还有心情来讨好陛下呢?你真是太后亲侄女吗,怎么转身就爱上了她的宿敌?不过你眼光不错哟,咱们陛下可是酥抛牛逼普拉斯!”
“顾嫔,你姨妈和安王母子分别心里不好受,你都不用去安慰她吗?啊对了,顾太妃和太后是一伙的,你和叶嫔咋瞧着关系不太好呢,该不会是叶嫔看不上你,所以不带你玩吧?咦咦咦咦咦咦……”
“陆嫔啊,你眼光也很不错哦,算得上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我给你点赞!”
三位当事人脸色白的白紫的紫黑的黑,只有江汀本人气色红润,比在冷宫受难时健康多了。
“皇上。”几人见礼。
“何事喧哗?”
容岑淡淡扫完一圈,警告性地给江汀飘了个危险眼神,语气冷淡:“干扰朕治国理政,全都禁足一月,无令不得出。各宫宫人不规劝主子,罚俸银一年。”
叶嫔最先开口:“陛下!臣妾都是为陛下担忧才……”
而后两人亦纷纷求情,容岑没听。她又不是真男人,时机到了就把人都送出去,容岑没必要浪费时间经营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感情。况且,减少接触对她们更好,距离产生美,最好是别再把她当男人去喜欢啊爱啊的……容岑没法暴露身份,只能曲线求国。
“陛下,是湄常在以下犯上!”顾嫔指认道。
“陛下都下令惩处你们了,可没有说我哦,娘娘你是没听到吗?”江汀默默放下叉腰的手,催促道:“怎么能不把陛下的话放在眼里?”
容岑身子一转,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狐假虎威的江汀,“你也回去。”
“陛下,我……”
江汀挤眉弄眼,“臣妾有话要说!”
“……”
容岑好半晌才应付完后宫因难得见帝王一回而猛如虎的女人,再回到仁政殿,她瞧着如愿以偿留下来的江汀,语气平平:“说吧。”
“臣妾梳理了近来发生的大事,虽然和预知的事情相偏离,但大差不差吧!”江汀毫不虚心地糊弄人,“遥州失守,凉州受到西凛进攻,边州被羌蛮侵犯,安州被东离欺辱,每件大事都能对应上。”
实则,原著中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些外患。大胤在先帝治下还算繁盛,国力尚强,外敌不敢进犯。但因为容岑昏庸半年,夸张点说致使后退了数百年……而这段,是原著所没有的情节。
原著是在容岑登基第四年,即承宣四年,她的女儿身被拆穿,天下容不了一介弱女子参政,而后皇权更迭,局势动荡之际引来外敌分蛋糕。
但现在,剧情线明显全部被打乱了。
江汀收起嬉闹神情,神色凝重,夹着浓浓忧愁,“那么接下来就是太后派你刺杀您了,不死不休。臣妾听说太后被困在泠州行宫,陛下切不可轻敌,她们是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以便一举将您击毙!”
“依你之见,什么是太后在等的绝佳时机?”
容岑手握紫豪,挥洒笔墨,宣纸上飞舞着气势磅礴的几个大字。
容,叶,陆。
太后臂膀接连被除,她没什么可用之人了,不足为惧。容岑觉得重心该放在皇贵太妃身上,她还没与这位交过手,目前只知道太傅陆祎是个狠角色。
“陛下刚派了孟宗子去西境,国公府就遭受了歹人血杀,分明是在特意牵制得陛下无暇顾及旁的,可以看出太后想阻止此次和谈,这样的话,她肯定早就暗中派人去过凉州,所以孟宗子此行很是危险,凉州恐怕保不住……这或许就是太后在等的时机?”
“国公府不是太后的手笔。”
这点,容岑很肯定。
表面上看,就是太后痛下杀手,但这次太后还真只是个无辜的替罪羊。背后那人留下线索,就是为了甩锅。
“怎么会?太后野心勃勃,不甘认输,安王都被她抓过去当质子了!”江汀不信。
容岑重复她的话:“安王被她抓过去当质子了?”
琢磨几息,她问:“这是你看到的未来?”
“不,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安王不是也在泠州行宫吗?宫女和臣妾说,安太妃是屈服于太后淫威,不得不交出安王,母子分离。”
“……”容岑有理由怀疑面前这人也没剧本,全靠瞎猜乱蒙,比她还不靠谱。
“陛下,只要把太后和她的余党一网打尽,我们就胜利了!”江汀太爱书中女配容岑了,她N刷原著做足了功课才来的,很快就将书中细节尽数告知容岑,“泠州行宫有条暗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还有一处地牢,里面关着很重要的人。”
关着谁她就不知道了,泠州毕竟不是主地图,作者没细写,只在回顾先帝之死时提到过,某处荒废的宫殿守了很多侍卫,还有太监按时送食。
江汀看小说没注意,是细节控的书友评论说是不是有地牢关了重要角色,被作者翻牌子回复:对的,但是先帝那代人的纠葛,正文不涉及。
她不知道番外会不会写到,因为作者迟迟没有出番外,江汀等得桃花都谢了三轮,在她和5D体验局约定穿书时间后,才突然等到作者实体书预售的消息——和她穿书同一天,分秒不差。咱就算说,死的心都有了。
话扯远了,回来回来回来。
江汀继续道:“先帝驾崩当然,应该给了陛下一枚玉佩吧?准确来说,是三分之一块。其余碎片流落民间,需要集齐,得完整玉佩者得天下。臣妾知道陛下有雄心壮志,陛下不若派人暗中前往西凛找找。”
“玉佩?”容岑疑惑状,“不曾啊,父皇去的急,未留下只言片语。”
玉佩她自然知道,但江汀,南浔人。
先帝不曾说过“得玉佩者得天下”,只说“玉佩在则大胤永存”。江汀此言,许是南浔常宁皇帝有意抢她手上的那枚碎片?
“怎么可能?会不会是陛下遗忘了?”
“朕给你看看遗旨?”容岑微笑。
“不用了不用了。”
江汀连连挥手,“那可能是先帝没来得及说吧,陛下找找有没有暗室什么的,可能被先帝藏在里面。”
她再三强调:“那玉佩很重要,陛下一定要找到它!一旦落到别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其余两枚陛下也不用担心,南浔的臣妾见过,臣妾有法子取,要先想办法把西凛的找回来。”
“嗯。”
容岑神情不变,头脑却是飞速运转。
江允,江汀,两个南浔人,设身处地为大胤、为她着想,太反常了。江允还能解释得通,他可能就是先帝口中的南浔志士。江汀就,太假了。
容岑防备心很重,常年的习惯令她不会轻易卸下心防。
“还有什么吗?”她问。
“没有了。臣妾去太皇太后和温淑妃宫里请过安,瞧她们恢复很快,陛下可以放心些。”
“嗯,你先回去,朕想想有无暗室。”
打发走江汀,容岑再次探了遍那副画后的密室。
拧着龙头,入口被缓缓打开,里头依旧漆黑一片。
刚开始很狭窄,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进去行约莫数十步,豁然开朗,蜡烛明晃晃照着周遭的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容岑原路返回,走出来,拧龙头关紧密室。
上次摄政王兴趣浓浓,终究是错付了。
万礼在殿外侯着,容岑便吩咐他去寻老八过来。待老八入殿,容岑才低声命他去办一些事儿。
话毕,容岑又吩咐万礼去颐雍宫宣旨。
一个时辰后,湄常在晋升为江嫔的消息传遍皇城每一个角落,甚至宫外数位高官都有所耳闻了。
圣宠就是这么玄乎,兜兜转转,南浔送来的那位圣兰公主还是回到了嫔位。
午膳,容岑在太皇太后的广寿宫用的。下半晌,她又去了朝阳宫探望温淑妃。
温黛重伤本应卧床休养,但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成日琴棋书画,这会披着厚裘在看书呢。
温淑妃的大宫女第一句就是请罪:“陛下恕罪,奴婢劝不住娘娘。”
“不怪她,臣妾躺着不安心,寻些事做打发时间。”温黛手中书卷发黄,瞧着陈年古书,纸张微卷,行礼时仍没放下。
真·手不释卷。
容岑问:“最近可好些了?”
“劳陛下挂念,已是好多了,多亏空兰姑姑。”温黛挥退宫女,坐下同容岑再谈那个话题,“这几日臣妾一直能梦到国公府被满门抄斩的场面,触目惊心,不敢合眼。”
“尚还未发生的事,不必提前透支恐惧与伤怀。此刻一切忧虑皆是徒劳,不如付诸行动,改变未来。”
她的心情,容岑能感同身受。就如同最初系统告诉她,她是悲惨女配会早死一般。能怎么办?不信命,那就逆天改命。
“臣妾已梳理清楚梦中的细节,陛下现在听吗?”温黛问。
容岑接过温茶,未言语,只颔首应下。
“温照背后有太后,但不只是太后,太后勾结西凛就是命温照在中间周旋。温照亲娘是凉州人,远嫁京都,他们一家每年都会回凉州祭祖,那段时间就是温照同西凛联络的时间。臣妾不知道他们三方如何勾结到一起的,自从国公府过继了温照,他便没再回凉州祭祖。”
“你可知西凛那边是谁和温照对接?”
“不知。”温黛苦笑,“梦中国公府被满门抄斩,臣妾亦在其列,发觉温照真面目是因为午门行刑时,他站在围观的百姓中,笑看府上女眷人头落地。臣妾从他脸上看到大仇得报的快感,可温氏从未亏欠他半分,兼祧两房乃他自愿,若非温氏过继他又怎能一跃成为闻名京都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