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琛将她抱回宴客大厅。
此时,宴会已经正式开始。
金碧辉煌的宴厅里,已宾朋满座,济济一堂。
霍霆琛和沈知语的出现,未尝不吸引人注目。
他们俩太狼狈,满身水渍,头顶挂草,一看就知是落了池塘。
中式豪宅中,少不了有大型池塘之类的建设。
那池塘水可不比泳池,里头还养着千百条金鱼,腥臭的很!
他们落了水,搅得一身狼狈,也免不了挟带腥臭味。
就近者免不了往后撤退,与他们拉开身位,只有少数认出霍廷琛,并且想巴结他的人,才匆促上前,趁机表现。
要么递毛巾,要么递水……
手忙脚乱间,突然有人低呼出声,“这位小姐脚上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虫子吗?”
“不,好像是水蛭!”
“……”
无数双目光投向沈知语细白修长的腿上。
众人注目下,沈知语也稍稍撩起旗袍,抬头望去。
这一看,她失声尖叫。
原来还不觉得脚疼,但在看到一双小腿,起码黏着三四只水蛭,吞噬骨肉的痛突然传来。
顿时,她脸色苍白,秀眉紧紧颦蹙。
此时。
身在不远处的萧默言也往这边投来视。
聚拢的人群忽然稀疏,露出一条缝隙中,恰好叫他看见……面色苍白,荏弱绵软的沈知语。
募地,萧默言站起了身!
可也在那一瞬间,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扼住他的手腕。
那股力量将他往下拽了拽,母亲的警告从耳畔传来,“坐下,哪里都不许去!”
萧默言眉头直皱,大掌撇开杨雪禁锢他的手,就要一步迈出……
突然,霍霆琛站了起来。
1米85个头的霍霆琛,鹤立鸡群,显眼刺目,令人无法忽视。
萧默言不禁停下脚步,眉目紧锁,远远眺望。
置于身侧的手掌缓缓攥成拳,紧到指节泛白。
他们俩,竟然在一起?
怎么回事?
“谁给我拿一下食盐跟醋!快点!”
霍霆琛当众大喝,嗓门洪亮,惹的氛围尤其紧张。
“你别动它!”
霍霆琛又一声喝向沈知语。
见她手贱伸向水蛭,他几乎迅速蹲下,左侧膝盖落地。
俯下身的姿势,快到令人震惊。
不管是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能轻易看出……他对这个女生非常紧张!
是放在心上担忧的紧张。
沈知语也被他的突然跪下,吓了一跳。
停滞在空中的手心一顿,她肩头微紧,深吸一口气。
瞪得如铜铃般大的眼睛,紧紧凝住霍霆琛……
他像是捧起贵重瓷器一般,轻轻捧起她雪白纤细的小腿,架在他的右腿上。
她的左腿,有4支水蛭。
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她腿上蠕动,也在啃食她的肌肤,阴暗爬行过处,露出的肌肤隐隐渗血……
画面,残忍可怖。
“是不是很痛?”霍霆琛问她。
那是自然的了。
虫子在啃食她的血肉,怎么能不痛?
但是,又不能将它强行拿下。
它是个有吸盘的生物,在她腿上吸附的很紧。
“它有毒吗?”
沈知语眉目紧锁,担忧的问。
“毒倒是不多,死不了人。”
霍霆琛先是语气平常的回了她。
旋即,也扭头对众大喝,“我要的东西呢!这么慢,怎么回事!”
一边,霍天自责的看着这一幕。
已经无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吓老师一跳?
分明是想对她好的,可是好像给她带来了麻烦和痛苦。
还有……也给他这个不着调的哥哥带来了机会。
霍天担忧的视线落在沈知语脸上,心中还有三分担心来源于……他怕老师喜欢上他这个花心大萝卜的哥哥。
他哥表现的再好,也不是好东西!
绝对是个不能托付中馈的男人!
“来了来了……”
一个服务员匆匆忙忙穿破人群,端着一个水晶盏的托盘,跑的脚步起飞。
托盘上安置着醋、食盐,还有酒精。
在人流后被泼开一条道后,那条视野宽阔的缝隙间。
沈知语穿透人群的视线突然扫到……
就在不远处的正前方位,男人鹰隼一般的眸,像是凌迟猎物,凶恶的剜着她。
那道眼神仿佛在隔空质问她:沈知语,你在干什么!
沈知语胸膛里的心脏,倏地漏了几拍。
脸上少有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褪去,本来就苍白的小脸变得更加惨白。
是,萧默言。
被他发现了。
“啊……”
来不及心痛,腿上的疼痛已经让她控制不住叫出声来。
霍霆琛往水蛭上面撒上食盐,然后又往她的腿上泼醋。
本来水蛭就已经在她的腿上腐蚀出了血红色的伤口,伤口撒盐的痛,实在是难忍!
“霍霆琛,好痛……”
她的额间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痛到身体痉挛。
小手摁住在红木椅的把手上,五根指节用力到发白,红木椅都被她的指甲刮掉了一层漆,露出黄色木制。
“下来了,忍一忍!”
霍霆琛仰头,见她痛到五官紧锁,他的心竟也跟着抽疼。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送上一只手,许她:“咬我。”
“不要……”
沈知语自然是将他一把拍开,没有这种奇怪癖好。
“那你缓缓,还有一只脚。”他道。
不错。
经过一番处理,她左腿上的四肢水蛭已纷纷掉落,露出被腐蚀的4处血红色伤口。
但右腿上还有三只水蛭,也得同法处理。
沈知语已经痛得浑身无力,看到还有一只未处理的脚。
她眼里噙起泪花,已经忍不住想落泪了。
霍霆琛细细端着她脸上每一分表情,在她快要掉眼泪之前,快速从服务员手中抢过一条湿巾,扬手递上。
“谢谢……”
接过湿毛巾,沈知语唇齿启开将它咬住。
低头那一瞬,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掉落,啪嗒啪嗒,落在湿毛巾上。
她哭的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瓷白娇弱的小脸,溢出倔强清冷的破碎感。
在场旁观的宾客,无一不收到会心一击,为其动容。
怜弱美人,尤其有魅力。
现场,几乎没有一个男宾客,不被这个脸生,但是漂亮到令人骨头发酥的女人惊艳到。
相信此刻就算没有霍霆琛,也会有无数男人趋之若鹜,争着,赶着在她面前表现。
霍霆琛也是心动的厉害。
看着她流泪,他的心就跟一锤子落在玻璃上,都要碎了。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伸手上去,用拇指拂过她眼角的泪珠。
不想……
他细细擦泪的行为,却换来沈知语的怒目瞪视。
“哥,你搞快点!”
霍天看不下去了。
就见他哥分分秒秒找机会吃班主任的豆腐,看班主任的眼神就像饿狼盯着兔子,恨不得立刻把她吃掉。
要不是自己也不是对方的对手,霍天早想一拳轰上去了!
也不至于落到,只能无力地在一旁催促。
那方。
萧默言已经长腿迈出,几个快步就要涌入人群。
他胸膛里的血液也在翻滚,仿佛有一把火点燃了引线,很快就要烧到炸弹源头。
只要他没入人群,与霍霆琛面对面相对,就一定会爆炸!
然而。
就在他快要穿进人流之时,杨雪又是以身阻拦,钉在萧默言跟前!
萧默言瞪视着母亲,黑瞳中燃起熊熊烈火,像是要将她一把烧干。
杨雪也是满面怒颜,与他对峙,“看看你的女伴是谁,不要管其他女人的事!”
沈知语没有错过他们母子的对弈。
看到萧默言被母亲拦在距离她几米之外的位置,她的心里淌过一丝酸涩。
也不想再去管他们母子的事,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低头,视线恰好落在霍霆琛头顶乌发间,一根长长的杂草上。
她随手攫取,丢到一旁地上。
行为虽然很细,可未尝不是一种反馈。
霍霆琛仰头与她对望时,恰好看见她收回的细手,他微微怔楞。
好一会儿后。
嘴唇咧开一道肆意的弧度,笑得几分邪魅,几分漫不经心,甚至有几分得意洋洋。
“我受不了了,你搞快点啊!”
霍天在一旁催得紧。
快要被他哥脸上恶心的表情给搞吐了。
干啥呢?干啥呢?
不是在帮人家把水蛭弄下去吧,眼神拉什么丝!
给霍天气得,拳头紧的不行。
“你再催,信不信老子揍你!”
霍霆琛也受不了他这要命的弟弟,催命一样的催促,给了一声吼。
这会儿。
轮到沈知语摘掉嘴里湿毛巾,喝止他们兄弟,“别闹了,快点行不行!”
有趣的是。
她一开口,这对兄弟就像是被治住了似的,通通吞了声。
霍霆琛低头扶起她的右腿,把握在掌心中,抓起一把食盐往水蛭身上撒去,旋即在用食醋将它冲下。
整个过程,沈知语就算是咬紧毛巾也痛得发出闷闷唔声,大汗淋漓。
索性,进展顺利。
一颗颗水蛭都由她腿上落了下来。
彼时。
宴会的主人家才洞悉到这边动静,姗姗来迟。
俞家人不久之前跟跟沈知语碰过面,打过招呼。
对她,是一眼认出。
赶紧上来关心的问了几句,就速速吩咐下去,“快点安排医生,推一辆轮椅来,领沈小姐去客房,快!”
“用不着轮椅。”霍霆琛道。
因为下一秒,沈知语就被他打横抱起,震惊四座。
1米85高度的霍霆琛视野宽阔,环顾四周,一览无遗。
能够精准迎上人群之中,萧默言仇视的眸。
从未有过的胜利,融化在他活蹦乱跳的眼角眉梢。
活泼成波浪线的眉头,几乎将嚣张表演到极致。
隔空。
萧默言收到这份挑衅,置于身侧的拳心紧到微微颤抖。
站在一旁的杨雪也紧紧挽住他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不叫他动弹,把他控制于掌心。
在这场对弈中。
沈知语始终垂低着头,不敢直视萧默言,也不敢对上他身旁那位贵妇的视线。
只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就当做与他们母子不相识。
反正……
他本来也就没告诉她,他今晚会出现在这场宴会。
还有他英雄救美护着的那个女人……也没跟她提过一次。
要说错,他也有!
……
佣人带领下,沈知语被送到隔壁那栋中式住宅的2楼厢房。
虽说整个园子都是中式宅院的风格,但里面的硬件设备是很现代化的。
厢房里,装潢是梨花木以及木质地板的设计。
但空调、软床,独立卫生间都是现代化的东西。
进入这房间,像是住进风景旅游区里的民宿之中。
沈知语进行了三次淋冲,将身上每一寸肌肤仔仔细细洗刷三次,确认身上没有一只鱼腥臭,也没有一缕绿藻,才罢休。
一瘸一拐地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穿的已不再是高贵端庄的礼服,而是松松垮垮的浴袍。
私人医生已在房内等候,母亲,俞叔叔也都在场。
见她出来,长辈匆匆迎上,围绕着她,嘘寒问暖。
“我没事,就是被水蛭咬了几口,没有其他伤。”她道。
后经私人医生诊治,确定她只有腿上伤口,并且也不深。
长辈们惴惴不安的心,才得以放下。
这时。
房门被敲响──
穿着一件长睡袍,狼尾长发散在脖颈,浓眉轻挑,存着漫不经心眼色的霍霆琛,就立在门口。
在他身旁,还有与他生的有五分相似的霍天。
一米八与一米八五身高的兄弟俩,立如站桩,尤其惹眼。
“他们是……”沈淑仪疑问。
“他们是我一老友的儿子。”
俞修诚紧着回答,旋即问向他们兄弟,“你们过来干嘛。”
“俞叔,我来看老师。”霍天本本分分的回答。
吊儿郎当的后者,却是放荡不羁的回说:“我来相亲。”
沈知语、俞修诚、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