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都知道了”
我慌乱抬头，顺着优美流畅的下颌线，看向男人冷峻的面庞。
今夜以前，听到柳墨白这番话，我大抵不会如此时这般紧张。
可自打记起乔染音在柳家老宅做出的那些事情后，我心里对柳墨白愧疚，已经达到了顶峰。
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乔染音。
可乔染音对柳墨白做出的那些事情，我仿佛都亲身经历过。
一时间，我难以将自己和她完全区分开来，也终于意识到我和她是拥有同一个灵魂的两个人。
我暗自吸了口气。
当初乔染音一句“来世还你”，如今当真是应验了。
只是今生我似乎又欠了柳墨白许多许多
“哼。”
柳墨白冷哼一声，红眸里的担心似乎大于生气。
“就你那点小伎俩，还想瞒我。”
我垂下眸子，低低道：“对不起啊，又骗了你。”
柳墨白唇抿了抿，没有再说话。
我心里也大致猜出，我和张家签合同的事是铉叔告诉柳墨白的。
沉默片刻，我终究还是开口道：“所以你也知道我签合同的原因了？”
当初我和铉叔说过，我签合同是为了求张子君帮我找标影插旗的解咒之法。
铉叔向来是我和柳墨白之间的和事佬，他一定会把我签合同的原因一道告诉柳墨白。
环抱着我的手臂微僵了一下。
柳墨白声音低哑地“嗯”了一声。
我心跳不自主快了半拍，将耳朵朝男人的心口贴了贴。
对于柳墨白来说，我算是个难题吧。
他知道我爱他，也恨极了当初背叛他的乔染音。
难以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才决定再信我一次，再一次将真心交付于我。
过往种种历历浮于眼前。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这男人以往的反复与纠结，原来竟是在爱恨边缘徘徊。
那时的他也很痛苦吧，难怪他迟迟不肯说爱我，原是我一直在误会他。
客厅门被打开。
男人抱我去了浴室，用湿毛巾帮我把身上的污泥一点点擦净。
那握着毛巾的手青筋暴起，可动作落在我身上时却又是格外温柔。
今夜黄箓斋后，想必柳墨白的情绪比我糟糕许多。
但他却始终冷静自持，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一点异常。
他多好啊，可为什么偏偏乔染音不珍惜呢，是人非人就这么重要么？她怎么舍得伤他？
心脏传来阵阵抽痛，我无法对柳墨白自相矛盾的动作视而不见，于是抬手轻柔地覆上了男人的手背，压抑着心中的苦涩，笑着柔柔道：“我自己来吧。”
男人一滞，抬手抚过我眼角的泪水，低沉着嗓音问道：“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
柳墨白说出此话时，我心脏猛地停滞了几秒。
“什么？我不明白”
我终究是不敢对柳墨白说实话，强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你说的是黄那只曲子吧，当时看到有那么多水鬼上岸。”
“我忽然像是有了灵感，就、就这么拉出来了，你说奇不奇怪，我到现在还恍惚呢”
柳墨白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那双眸子里带着审视。
我知道自己演砸了，而且是有史以来演得最砸的一次，根本不可能骗过柳墨白的眼睛。
陶安染，你真傻，明明知道这男人是最难骗的一个，居然自不量力想要骗他。
这下好了，柳墨白估计更讨厌你了。
肩膀缓缓耷拉了下来，我垂眸看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膝盖没有说话，覆在柳墨白手背的手也缓缓滑落至一边。
“呵”
头顶传来男人的冷笑声，似嘲讽，又像是苦笑。
“那曲子不许在我面前拉，听到没？”
男人低头继续着擦拭的动作。
我猛然抬头，却看到他眼角微微泛红。
“一定不会的。”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心中却五味杂陈。
柳墨白明知我在撒谎，却还是信了。
擦洗干净身体后，柳墨白破天荒地给我换上长袖丝绸睡衣和睡裤，将我安放回了床上。
他帮我掖了掖被角，道：“我先出去一下，有事喊我。”
“嗯”
卧室的门被关上。
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还没等我想什么，门口传来铉叔和柳墨白的说话声。
柳墨白嗓音微沉道：“白爷还未到么？”
“白爷有个朋友最近渡天劫，他帮忙看顾一下，这才来得晚些，太太这边不急，我便没有催促。”
铉叔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些许试探。
“先生，太太今日在桥上拉的曲子是黄箓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