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香沁鼻而入，男人扣在她腰侧上的手陡然收紧，再收紧。
月色迷人，月色下的人更是痴缠。
半晌后，孟鹤雪红着眼低头，额头抵在宋云初的额头上。
“晚上我留下来？”
“不了。”宋云初轻喘，还是拒绝，“夜色深了，大人请回吧。”
孟鹤雪眼神越发深沉，大拇指蹂躏般碾压过宋云初的唇角，带起一点勾连的蛛丝。
“真不留我？”
“不留。”
孟鹤雪轻笑：“真无情。”
宋云初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目光渐渐清明。
孟鹤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宋云初抽身太快，已经清醒了的宋云初，他再也没办法蛊惑她了。
孟鹤雪低声问：“明晚我再来，你会给我开门吗？”
宋云初笑了：“我若是不开门，你难道要翻墙进来？”
孟鹤雪如有所思：“这倒是可以。”
宋云初哭笑不得，这次坚决地送孟鹤雪出门。
有些事情她得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理理。
孟鹤雪出了宋府的门，上了马车。马车转了一圈，回到宋府旁边的宅院。
他一回到府上，就召集几个暗探进了书房。
脸色严肃，早没了在宋府的柔和。
孟鹤雪问：“谢盛桉离京了吗？”
宋清点头：“谢盛桉今早就带着几个人，出发去了长宁。按照他们的脚程，十天左右能到。”
孟鹤雪点了点头：“谢家呢？”
宋清答道：“慕容筱筱今日午后进了谢府，明日一早弹劾镇国公府的奏章就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另外我们盯着董家的人传来消息，谢家人今日晚间见了董家家主。我们的人没敢靠近，他们私下里谈了什么并不知晓。”
董家便是镇国公的左膀右臂，早前就和任柏远私下有来往。后来安静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又开始活跃起来。
倒是跟世家联系上了。
“还有……”宋清语气沉重，“慕容响回到了北梁边境，突袭了云州三城。如今三城已被尽数拿下，边疆已经失守。”
孟鹤雪脸色倏地一变，极为难看。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云州三城的守城将士原先是镇国公最信任的部将。这次云州三城会失守，据说是他弃城而逃，任由北梁人长驱直入……”
孟鹤雪捏了一下眉心，打断他：“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宋清摇头，“云州城破的消息明日就能到京城，加上慕容筱筱的事，镇国公府恐怕有大麻烦了。”
宋清是孟鹤雪的身边人，自然知道孟鹤雪一直有意无意地挡在镇国公府和皇室之间。
但镇国公手握大权，早在先皇还在世时就格外忌惮他。哪怕如今小皇帝还未完全掌权，但对于重臣的忌惮，像是天生就会，和大齐皇族一脉相承。
一旦明日这么多事情暴露在朝堂上，镇国公府难逃一劫。
孟鹤雪沉默不语，宋清一时也没了声音。
这还是他们明面上查出来的，暗地里世家不知道给国公府网罗了多少罪名。
罪名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有了慕容筱筱和云州三城城破这个导火索，便能羁拿镇国公，剥夺了国公爷手上的虎符。
孟鹤雪闭了闭眼，又睁开：“按照先前的布置动手吧。”
宋清皱起眉，第一次没听从他的命令。“大人，你当初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世家对上。世家盘踞大齐已有上百年，即使倒了一个孟家，他们的根基依旧很深。我们短短三年多的布置，时间根本不足以将他们连根拔起。”
孟鹤雪笑了一下：“若都等到布置周全再动手，已经来不及了。”
“大人！”宋清声音急切，“世家本就视大人为眼中钉，自大人任首辅以来，明里暗里受了世家多少打压。”
“这时候平衡一旦打破，世家抓到大人的把柄……”宋清语气沉沉，“他们不会放过大人的。”
“宋清不用再劝了。”孟鹤雪平静地摇了摇头，“早晚有这么一天的，在我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前，我曾发过誓，要将世家连根拔起。”
“只倒了一个孟家怎么够，还有谢家、张家、卫家。只要世家一天不倒，像镇国公这样的忠臣，便一天遭受忌惮。”
“忠臣尸骨未寒，奸佞当道，朝纲不振……”孟鹤雪一字一句，语气森寒，“总要有人掀翻这片乌云遍布的天空，那个人只能是我。”
宋清拔高了声音：“孟鹤雪！”
孟鹤雪看向他，忽地笑了：“小慧她们我就交给你了，我给她们准备了一些钱，让她们收拾收拾离开京城吧。你也随她们一起离开吧，当初我救你一命，但这些年你帮我良多，倒是我亏欠你了。”
宋清咬牙：“孟鹤雪，老子跟着你可不止是为了救命之恩。”
孟鹤雪继续笑：“我知道，以后好好对小慧。”
宋清是一个江湖人，当初他被仇家追杀，重伤差点没了命，是孟鹤雪救了他。但在这些年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上，几次生死，都是宋清救的他，这恩情早就还了。
唯一能让宋清留下来的，就是小慧了。
孟鹤雪摆了摆手，示意宋清离开。
宋清沉默地看着他，忽然转身离去。
宋清找到小慧，告诉她孟鹤雪让她们离开京城，他说的理由是让小慧她们回孟鹤雪老家扫墓。
小慧听了后皱起眉，比画：“那怎么行？我们都走了，大人身边没有人照顾了。”
宋清知道小慧不愿离开，于是道：“这是大人的命令。”
一听是“命令”，小慧不敢多说了，但脸上的担忧不减一分。“我们总得留一个人吧，不然大人身边没有人了。”
小慧怎么想都不放心，收拾行李的时候也心神不宁。
宋清没多解释，他知道哪怕他说的再好，小慧她们也不会放心。不如以孟鹤雪的命令，强行让她们离京。
“明早就走吗？”
“嗯。”宋清点头。
这一晚小慧她们都没睡着，因为她们当初进孟府都没签卖身契。她们想起签，但孟鹤雪没同意。
所以孟鹤雪也很少把她们当下人命令，但一旦是孟鹤雪开口的命令，她们都会立马执行。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小慧她们在宋清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京城。
而孟鹤雪穿着一身绯色朝服，目光平静地走了出来。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院子一眼，无声地笑了一下。
幸好宋云初还不喜他，不过这段时日确实是他放纵了。纵着自己的私情和欲望，不断纠缠着宋云初。
好在如今一切都正正好。
孟鹤雪理了理衣襟，迎着刚升的朝阳走向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