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任柏远挣扎着似乎有话要跟她说,宋云初笑了一声走了过来。
她对锦衣卫道:“几位大人,能让我与他说两句吗?”
“自然能的。”
锦衣卫连皇亲贵戚的面子都不用给,这会儿却给了宋云初面子,退后几步,留了空间让宋云初和任柏远说话。
任柏远吐掉口中的布条,阴森森地看着宋云初:“你没死?”
宋云初会出现在这里,他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你故意设计陷害我?”他咬着牙,恨意滔天地问,“你根本没死,你是故意想看我笑话。”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追着问:“你连她身边的人都能收买了?”
任柏远有很多疑问,脸色变幻不停。
他想不通宋云初怎么会从北梁人手中活下来。
北梁人那么痛恨镇国公府,杀了宋云初,正好让镇国公痛不欲绝,让镇国公府遭受重创。这么好的机会,北梁人这帮蠢货,竟放过了。
任柏远的问题宋云初一个没回答,她蹲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任柏远。
“问完了吗?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任柏远恶狠狠地说:“宋云初你别得意,一切还早着呢。”
若不是他还被绑着,他都要扑上来将宋云初撕碎。
“是还早。”宋云初的眼神寸寸沉了下来,她并没有报仇的快感,反而内心无比平静。
任柏远的痛苦才刚开始,什么时候他也尝到了上一世跟她一样的痛苦,这才算结束。
宋云初站起身,往侯府里走去。
“宋云初你站住,你站住!”任柏远嘶吼。
宋云初停下了脚步,任柏远阴鸷地盯着她的背影。“我要是出了事,你也不会好过。还有你那个孽种……”
他话没说完,宋云初一脚踹了过来。
这一脚直接踹在任柏远的胸口,将他从侯府门前五层高的台阶上,踹到了大街上。
任柏远翻滚了几圈,狼狈不已,周围的人也聚了过来,指指点点地看着他。
任柏远最要面子,这会儿脸色青白交加,面目狰狞。
宋云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们侯府的事,关我和洛洛什么事?你我早就和离了,今日我回来不过是来拿我的嫁妆。”
“宋云初你胡说什……”
任柏远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宋云初的手。
宋云初掏出任柏远之前写的和离书,手腕一抖展开在他面前。
“白纸黑字,你我早就没有关系了。”宋云初嘴角微扬。
这会儿她才感觉到了些痛快,看着任柏远痛苦、憎恨,狼狈不已的丑陋模样,她才真正意识到她重来这一世还是有意义的。
这一刻开始,她与任柏远、与永宁侯府将再无瓜葛。
她自由了。
洛洛也自由了。
不对!
宋云初眼神往下一压,到任柏远、任怀月真正死亡的那一刻,他们才会没有任何关系。
而现在他们得慢慢品尝“痛苦”的滋味。
宋云初转身抬脚进了侯府,迎面撞上正匆匆离开的宾客。
这些人看到宋云初面色都僵了僵,毕竟刚才侯府内发生那么大一出戏,都是跟宋云初有关的。
如今正主完好地在这儿,不管任柏远之前有什么打算,都得作废了。
这些人不想跟宋云初交恶,于是都朝她打了个招呼。
宋云初都笑着点了点头,以后没有永宁侯府了,但她和洛洛还得在京城生活。京中这个圈子不大,以后这些人只会认她“宋云初”的身份了。
宋云初越过这些人,便看到了已经混乱的永宁侯府了。
玲画走上来,宋云初拍了拍她肩膀:“辛苦了。”
“小姐不辛苦。”玲画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不用来这里了?”
宋云初笑着点头:“嗯。”
玲画回头看向永宁侯府,当年她陪着小姐一起嫁过来,还以为小姐会在这里幸福地过上一辈子。
但没想到这才过了六年,便物是人非,小姐在这里受了太多委屈。
想到以后小姐跟永宁侯府这些人再也没任何关系了,她就由衷地为小姐高兴。
宋云初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任怀月的人影:“任怀月呢?”
玲画忙道:“我已经派人跟着她了。”
宋云初点了点头,但一想任怀月身边还有两个高手,只怕她们的人不一定能盯住。
但如今的任怀月只是一个小孩子,她能依仗的只有永宁侯府。侯府一倒,哪怕她脑中有无数法子,在这礼法森然的时代,她也无计可施。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规律,超出规律,那便是为世人所不容的怪人了。
任老夫人昏了过去,任柏川也吐血昏迷了,如今侯府只有一个钱管家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钱管家看到宋云初,脸色微僵,又立马谄媚地迎了上来。“夫人您回来了?”
玲画冷哼一声:“别乱喊,我们家小姐以后跟你们侯府可没有关系了。”
“这……”钱管家迟疑。
宋云初已经越过他,朝任柏川的院子走去。
她的嫁妆早就搬走了,留下来的只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之前为了做戏,才搬到任柏川的院子里。
宋云初进到任柏川的院子,便闻到一股沉闷的、经久不散的浑浊药味。
她没进去而是站在廊下,她听玲画的意思任柏川应该没多长时间了,很可能就是这一会儿的事了。
任柏川帮了她这一次,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宋云初都有恩报恩。
屋里传来沉闷的咳嗽声,声音时断时续,沉沉的,卡在嗓音里,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过了会儿,平响从屋里走了出来。
“夫人,大老爷有一事相求。”
宋云初并不意外,任柏川有求于她才正常。
平响道:“大老爷想见红雪一面。”
宋云初微微吃惊,她还以为任柏川要她照顾任传江和任玉林两兄弟一把,她还准备找理由拒绝呢。
要见红雪……这事宋云初更答应不了。
宋云初道:“我也不知红雪如今去了哪里,她走后没留任何消息。”
红雪是她找来的,红雪帮完她的忙就离开了。
再去找红雪,任柏川应该没这个时间了。
平响又回到了屋里,不久后任柏川就断了气。
平响收敛了任柏川的尸体,任柏川死前说过他不想留在侯府的坟地里,平响偷偷将他尸体运出城外,埋在了浮空山里。
平响背着任柏川的尸体离开前,说了一句话:“大老爷说想让夫人带一句话给红雪,“当初他知道她喜欢他,所以对不起”。”
宋云初沉默了,半晌后点了点头:“我尽力。”
也不知道红雪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想法,过了这么久,任柏川说了这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初他觉得自己生活在烂泥里,便极力贬低红雪,将一腔热意,尽数扑灭。
如今死前有了悔意,别人便要原谅吗。
宋云初摇了摇头,只让流云的人听着红雪的消息,若能见到她,便将这句话带给她。若是不能,宋云初也无能为力。
宋云初正要回国公府接洛洛,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回自己家了,这时流云走过来禀报:“任怀月去了许太傅府上。”
宋云初眼神顿时一眯,她想起来任怀月之前是不是救过小皇帝一次。
任怀月想用那次救命之恩,来救任柏远一条命?
想到这,她心口重重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