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东墙

在方悠然回了国公府等曾梦姿建围墙的时间里,一个破天荒的消息传来了。

“冀州的地买着了?”

“是,不过地皮不好,背山远水的。”

“地不好没事,咱们有刀划口子就行。”方悠然拿了信件仔细阅读,后眉头紧紧皱起。

“卖地的人,是南宫禅?”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饮溪疑惑问。

这人方悠然晓得,虽没见过正脸,毕竟商铺开了多年,多少有些印象。

洪朝九州十道,南宫禅虽然没有她占的地方多,可北边几个州的铁器行业,被这个人牢牢地抓在手里,丝毫没有空隙。

洪朝北疆区域是四战之地,掌控了铁也就掌控了北疆的命脉,如此垄断的行当利润应是极大的,否则南宫禅的手下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土地便宜租给军队用做种军粮储备。

此番做派方悠然前世听说过,只是没有向冀、幽二州和肃慎入商的想法,故而没有理会。

如今,方悠然是对冀、幽二地做了功课的,对南宫禅了解得也就更多了。

听说这人极其散漫,除了紧要大事,他极少在商业出现,有人猜是挣得了泼天富贵每日游山玩水,也有人猜此人身份不凡,应是束缚在身。

不管哪种,方悠然都想不到这人在这时卖冀州的地是为了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因为没钱了所以拆东墙补西墙吧。”

方悠然自嘲一句,随后想到了什么,赶紧吩咐饮溪:“快去传信鸽,通知咱们派去豫州买地的人,务必先把竞争对手的名单发一份给我看。”

“不行,饮溪你不能去,谨慎些。”方悠然想了想,“你去找云风,让他再派中间人传信鸽,越快越好,得了消息我立刻去小馆里处理。”

“好嘞。”

等饮溪处理完,回来看方悠然还在盯着信件发呆,遂问:“怎么了小姐,南宫禅卖地有什么问题吗?”

“我已经按小姐说的吩咐下去了,小姐耐心等结果就行。”

“耐心不了。”方悠然软趴趴地躺在长榻上,头疼说,“就算南宫禅真想拆东墙补西墙,不费自己一文钱买下豫州的地,我也只能随了他的愿。”

“饮溪,这是阳谋,除了跳进坑,我无路可走。”

饮溪虽不明白方悠然那么执着于肃慎的理由是什么,可还是安慰道:“且不说如不如小姐所想,就算如此,豫州大旱元气大伤,恢复至少也得三年时间,目前咱们要了冀州,还是赚了的,小姐不必担心那些零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方悠然指着南宫商铺的告知信件中一行字,说,“这是要我命的问题!”

“呀,这南宫禅卖个地怎么还要和商铺东家当面谈?”饮溪想了想。“莫不是,这是南宫禅的谨慎风格,所以南宫商铺才能做得那么大?”

“他的风格是他的,关我什么事。”

“让掌柜的谈都不行,还必须是东家,我呸,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自己谨慎,怎么就不想想也许有人根本就不想谈,不想出门呢?”方悠然怨气很重。

“小姐也不能这么说,宫宴过后除了出城一趟,小姐已经半个月连主屋都没出过了,该出去透透气了。”

方悠然又躲进了软毯里,憋着气说:“不出去不出去,一出去就遇见稀奇古怪的事儿,烦死了。”

醉风楼里的郎南山,没有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被自家夫人想念叨了?”

郎南山没有理会安辞伤八卦的样子:“游悠回信了没?”

“哪有那样快,咱们在京城,谁知道游大东家在哪里。”

“不过,你提要见人家东家的面是想做什么?”

“没什么,直觉。”郎南山略微皱眉,“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从他看买地的人名单时,心里就越来越觉得别扭。

“哟,郎世子什么时候也说是直觉的事儿了,和我说说呗。”

安辞伤捧着脸,郎南山翻了个白眼。

密室的门突然被敲,何景探了个头。

“世子,安王,长公主和牧云风的事儿查清楚了,现在汇报吗?”

“进来。”安辞伤摆摆手,“行吧何景,事儿先放一边,快说说你是怎么把小馆的事情打探到手的,牧云风那人管理手下可严得很呢。”

“不是我,是诗月姑娘直接去问的牧云风,牧云风就和诗月姑娘说了。”

安辞伤立马炸毛:“什么?姓牧那小子又和诗月见面了?”

“诗月呢?”

“刚给我递了话,诗月姑娘应该……”何景话还没说完,安辞伤已经如风一样地跑出了密室,“没走远。”

郎南山摇摇头,问何景:“什么事情。”

“长公主要包养牧云风。”

何景直接了当一句话,郎南山拿着茶杯的手狠狠一抖。

“什么?真的?”

何景说得斩钉截铁:“真不真不知道,诗月姑娘就传给我这一句话。”

为防郎南山不信,何景还特意强调:“这是诗月姑娘的原话。”

“顾宝玥她在干什么?”郎南山没了喝茶的心思,脑中浮现的是一副小鹿受惊图。

胆怯柔弱的梅花鹿,要生生地被夺走心爱之人。

郎南山长出一口气:“这消息散开了吗?”

“这,应当没有,牧云风那人一天得有三个女人说要包养他,大家都习惯了。”何景学着诗月的腔调,有些娇柔做作,“只不过有没有传到国公府里,世子夫人知不知道,这就得世子自己去看看喽。”

何景学完,转眼恢复正常:“这也是诗月姑娘的原话。”

真的提到方悠然,郎南山沉默了。

女子柔软的脚掌和坚硬的发冠,此刻似乎同时压在了他的臂膀上。

顾宝玥时常和他说责任,那一刻,他才真正知道责任的重量。

想为误会开口道歉,挣扎半天嘴也打不开。

想要做些什么弥补,可怎么也想不出。

他总不能在马车中,拿着本农书说:“你喜农吗,我最近新看了不少农书,可与你讲解一二。”

郎南山在内心自嘲,他与善语的牧云风,真是有着天壤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