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嚣张跋扈的样子,还真是吼住了几个兵丁,暂时轻举妄动。
直到身后的校尉赶来!
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气势不凡,领头的校尉愣了一下,可是想到了将军交代,哪里管她是何人,一脚踹过去,然后呵斥道,
“滚开,敢拦着本校尉的路,想死呢,走,弟兄们,给老子搜的仔细些,可别落下了什么,要是被侯爷埋怨了,不用我说,自己去领军棍,”
“是,校尉,弟兄们心里明白,绝不会落下一两银子。”
然后,一群莽夫大汉,毫不客气的推倒桌子,椅子,大步往内堂而去,而倒在地上的赖嬷嬷,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哀嚎着大哭,嘴里更是嘶嚎,
“天杀的,这是哪里来的乱兵,还有没有王法了,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来次抄家,走,扶着我去后门,咱们去荣国府找老太太评评理去。”
“是,”
身边几个丫头急忙扶起赖嬷嬷,然后出了后堂,往荣国府而去,根本对前院被抓的儿子,充耳不闻,实在是让人费解。
荣国府,
荣庆堂内,
除了李纨还留在此处,三春丫头,还有林黛玉被贾母给找个理由撵了回去,王熙凤送走了王夫人和秦可卿,着急的带着平儿还有鸳鸯回了荣庆堂内。
想着商议一下,毕竟好像也指望不了那些男人。
此事,
二太太王夫人和大太太邢夫人,二人也接到信,一起赶了过来,到了廊门拐角,伺候的丫鬟和嬷嬷给两位当家太太行了礼,
“见过二太太,见过大太太。”
然后过了中庭角门,还有不少丫鬟婆子,给二太太和邢夫人行了礼,
“今个什么事这么急,老太太可在屋里。”
问话的是邢夫人,语气有些不耐,怎么到哪里都能碰着这个女人,真是晦气。
这个女人自然指的是二太太,那副清高的样子做给谁看呢,邢夫人出身小门小户,最看不惯这些。
“回大太太,老太太在内堂等着呢,东府的尤夫人也来了。”
听到东府的当家太太也来了,走在前面的二太太还有后面的邢夫人,都是神情一怔,二太太问道,
“可知是出了什么事?”
“回二太太,奴婢不知,不过侯府王夫人和县主刚刚离去,二奶奶好像带兵去东府把尤夫人接过来的,具体何事,奴婢不知。”
角门前的老婆子,咽了口唾液,在那解释道,二太太眼里精光一闪,侯府的人也参与进来了,东府怕是出事了。
邢夫人想了一下,也没想明白,什么带兵去请,国公府只有看家护院的家丁,哪里来的兵,想不明白就不想,率先挪步,往内堂走去。
二太太见着邢夫人的样子,眼里有着轻蔑的神色,果然上不了台面。
“彩凤,蜀锦可拿着了?”
“回太太,都带着呢。”
身后的丫鬟,紧紧的抱着一匹布,回了话。
“走,进去,”
“是,太太。”
二太太和邢夫人,先后进了内堂,只见老太太沉着脸坐在炕上,靠在那不说话,尤夫人只是一个劲擦眼泪,李纨则是陪在身边安慰,王熙凤竟然也是罕有严肃的神情,在堂下一言不发。
倒是奇了怪了。
“老太太,今个出了什么事,看把您难为的。”
二太太走到近前,坐在炕上,邢夫人没敢插言,一人在堂下坐在东首位子,看着堂内之人,心里在思索着何事,
“出事了,东府贾珍,那个不省心的,学敬老爷修道,修没修成不知道,可是养的那个方士,在宁国府门前施法,传的满城风雨,如今东府被皇城司的人围着,到处搜捕妖道,而且洛云侯的兵也跟着,万一有个好歹,老身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贾母把事情说了大概,能出面联系的,好像也只有王家女人,贾政迂腐,求人之事,怕是做不来,贾赦,更不要提了,一想到王家女人,贾母心中叹口气,终究是老了。
心头一黯,再看向二太太和凤丫头,脸色就有些缓和下来,贾家还需要她们王家女人撑着。
“老太太说的什么话,宁荣二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能不管,此事,既然有皇城司的人插手,必然是宫里有了音讯,如今最怕的,反而是朝廷中人插手,儿媳虽然不知内情,可也知道事情宜早不宜迟,老太太可给镇国公府还有北静王那边去个信,问一问想一下对策,我呢,给哥哥也去个信问一下,”
二太太快速在脑中想了一下,然后又想到老太太刚刚说的,搜查宁国府的官兵还有洛云侯府的人,这倒是难办了,那个洛云侯软硬不吃,又和贾珍有旧怨,怕是不好劝慰,有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就是那个王家妹妹,心里怕不是还怨着王家,
“老太太,还需要稳住洛云侯,万不可再生事端,宁国府里面有何事,还不是洛云侯最后说了算,所以凤丫头你还是需要劝一劝的。”
王熙凤眉毛一挑,不可思议的看向二太太。
好歹也算自家的姑母,如何能让自己一个妇人去劝慰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哪知道贾母点了点头,
“老二家说的有道理,勋贵老亲是一家,镇国公府还有北静王那边,老身写个信过去问问,至于宝玉娘舅家,还是要你去信说说,至于洛云侯府,刚刚珍哥家的,可是王夫人让人给带过来的,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样了,至于洛云侯,凤丫头,伱想个法,和洛云侯商议一下可好。”
听到老太太的话,李纨暗地里多看了凤丫头一眼,这也是个机会,老太太都发了话,可不能就找个安生的地方,和那个小冤家好好聚一聚,要不然自己的身子,应付的颇为吃力,如何能撑的住。
王熙凤微微张了张口,这种事怎么好说话,刚刚就在府外,东府赖管家,被打的哀嚎不已,看样子是那小子又想出了什么坏点子,正在严刑逼供呢,就这样,还想让他松口,怎么可能,但也不能不应声,
“是,老太太,刚刚在府外碰见洛云侯了,晚上用膳的时候,请他过来一起用膳,然后再详细说,只是老太太,您心里有个准备,洛云侯可是和内务府的王公公一起来的,此中的事怕是不简单。”
“王公公,王休,内务府的大公公,”
贾母在嘴念叨了一句,这个名字绝不陌生,也是个心思通透的老人了,贾家可能遇到老国公时候的事了,前太子反叛之夜历历在目,贾家是该出手了。
“你不要过问此事,只把洛云侯安稳住就行,其他的不需要你过问,自有老亲帮助,现在就是未雨绸缪,防止文官那边借机生事。”
“知道了,老太太。”
王熙凤嘴上答应着,可是脸上却没有笑容,怎么稳住他,难道还要把平儿送给他不成,要不然请大嫂子来帮衬一下,倒也不是不行,心下有了计较,找个空院子收拾一番,隐蔽些,自然是发现不了,西边院子多,还有一处院子刚刚好。
“既然如此!”
贾母还未说完话,门外,就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哭嚎声,
“老主子,你可要救救我儿啊,那些不知哪里来的兵,直接冲进屋里,见东西就砸,实在是土匪一样。”
屋内之人闻言一惊,都往入口的屏风看去,只见几个丫头,扶着一个老妪走了进来,步履阑珊,满头银发,一双手上还带着祖母绿的扳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贵妇人串门一样。
贾母还在纳闷,是何人敢这样,定睛一看,不是赖嬷嬷嘛。
如何成了这样!
“快一些进来,怎么了这是。”
贾母招呼了一声,让几个丫鬟一起,把赖嬷嬷扶到自己身边的炕上,刚一落座,赖嬷嬷立刻老泪纵横,
“老主子,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对面的小院宅子,不知哪里来的兵,抓了老二赖升不说,看样子还打了他,闯进宅子,不由分说。四下打砸,实在是目无王法。”
“兵,哪来的兵。”
贾母满脸不解,赖嬷嬷跟着自己身边多年的心腹,如今上了年纪,让她在府外买了宅子,颐养天年,每年过节的时候,都会让她过来陪自己聊聊天,说说,解解闷。
两府的大总管,也是她的两个儿子管着,赖升不是在宁国府,怎么会这样。
坐在下首的王熙凤立刻明白,什么乱兵,不就是洛云侯先锋营的士兵吗,怎么会去赖家买的院子里呢。
尤夫人更是不解,那些人不是来抓那个妖道的吗。怎么会把赖管家抓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什么事,为何如此。
“老太太,那可不是什么乱兵,应该是洛云侯的人,只是不知为何会去赖嬷嬷家中,可问了什么事?”
王熙凤也没让贾母多问,直接先开了口,解释了一番,让贾母有些头疼,怎么还是那个小煞星,真是,没法了,看着赖嬷嬷老泪纵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贾母心中也不好受,
“凤丫头,不用等晚膳了,你现在就过去,问一问洛云侯,是不是要把贾家逼死才行,老身哪一点对不住他了,如此咄咄逼人,勋贵之间的情谊,老祖宗传下来规矩还守不守了。”
贾母没了法子,只能出此下策,怎么也是有林黛玉在这,藕断丝连也算是一门亲戚。
只能以长辈的口吻,去问询一下。
倒是身边坐着的二太太,嫌弃的看了一眼还在那哭诉的赖嬷嬷,说道,
“老太太,儿媳倒是不这么认为,毕竟宫里大公公也来了,什么事可都是宫里同意的,洛云侯再怎么大胆也不会胡来,想来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就擅自拿人吧,赖嬷嬷,你是不是没说实话,为何侯府的兵偏偏拿了赖升呢。”
二太太的话不紧不慢的说着,屋内之人,就连邢夫人的眼也看了过来,虽然不喜二太太高傲的样子,可是那眼界,整个国公府的人都是佩服的,无缘无故的,不找别人,怎么就找到你院子里去了呢。
“是啊,赖嬷嬷,你和老身说说,为何要去院里,赖升可有和你说是什么事了吗?”
贾母随即转头看过向身边的赖嬷嬷问道,如今的事都是赶巧,需要谋后而定,万不可操之过急。
“这,老婆子倒是没问,可那些兵也太过野蛮,闯进院子不由分说,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哪里还有时间问询。”
赖嬷嬷也不敢胡言,受了惊吓,一着急就忘了问,
身边的贾母未出声,老国公在世时,手下的骄兵悍将,哪个不是如此行径,行事如土匪一般,都是这样的,和当兵的讲理,永远讲不通。
“既然如此,凤丫头,你派人收拾院子,安排一个家宴,晚上单独宴请他,现如今,你去看看,到底是何事,能不能通容一下,”
“是,老太太。”
凤姐应了话,带着平儿就出了内堂,
见到人了,
吩咐完之后的贾母,也想到了另一件事,算作给赖嬷嬷的补偿,
“你个老婆子,尽是瞎操心,遇事不要着急,你不是还有一个孙子叫什么来着?”
“赖尚荣,赖大的儿子,”
赖嬷嬷赶紧接了话,贾母连连点头,
“是,赖尚荣那小子,李纨,此事你记着,找个好日子,把他奴籍放了出去,换个身份文牒,也别去其他地方,老身说的,就在贾家族学里上学,有了出息之后,再混个官身可好。”
见到贾母如此说,赖嬷嬷喜笑颜开,真的是自己的主子,孙子的大事也给想着,
“小姐,还是您想着我。”
话毕,眼泪又流了下来,主仆情深历历在目。
王熙凤走出了角门院子,神情有些不对,心中异样始终盘旋心头,老太太怎么会叫自己单独宴请洛云侯,自己一个进门的媳妇,孤男寡女不说,贾琏也在家,自己手上也没有什么筹码,拿什么劝,难不成自己去陪他一晚,心里泛着异样,又不能拒绝老太君,心情烦闷,无人诉说,有些羞恼的说道,
“平儿,让下人把府上,西北那边,后山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尤大嫂子暂且住下,院子里还有一个东厢房,也好好打扫一下,桌子凳子都换新的,里屋的火炕也给布置一下。
今晚的宴席就摆在那,晚上的时候,别出声,我想把大嫂子接过来作陪,别让人看见,可明白。”
“奶奶,让大奶奶过来作陪,那万一晚上要是那样,被尤夫人瞧见怎么办?”
平儿心里一紧,奶奶这是何意,万一被别人看见如何说的清楚,大奶奶那样子,可撑不住洛云侯的蹂躏,
“你个死丫头,不都和你说了,晚一些避开人,尤夫人也别先让她过去住,你先把尤夫人安排到大奶奶那院里,先暂且住一晚上,等完事后,来日再过来,有些事有些话还需要好好问一下。”
“那,奶奶,要是大奶奶不过来怎么办。”
平儿有些不愿意,单独请大奶奶过来,不是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那大奶奶能愿意。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先让人收拾院子,等侯爷来了再说,实在不成,就让他一个人吃,咱们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