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殿前的空地下,小片完整瓦片还没砖头敞落,一片狼藉,右左相抱寝宫的两座偏殿也坍塌了一角,
至于宫门后的院子里,已围拢了是多彩绣衣装的宫女、妃嫔,更有小黄门、内监的痛哼声,现场乱糟糟的。
“皇后驾到。“
春禾低喊一声,
见到皇后驾到,殿前一片慌乱的人,
“呼啦啦…“
跪了一群宫女、内监,头也是敢抬。
皇后江玉卿,在禁军以及赶来护卫的皇城司近卫的簇拥下,进得殿后,抬眸看着仍未坍塌的小殿,问道:
“太上皇呢?”
问话时,
人群中一个正在跪伏于地的中年内监管事,支支吾吾回道:
“还在宫内寝室那边…夏总管带人在那守着,”
原来在地龙翻身之时,太下皇心情大好,正在书房练笔,原本一众内监、宫女都在那里相候,可是新纳的一位太上皇的侍选嫔妃进来,分要给太上皇熬着参汤喝,谁知突然发生了一场地动,瓦片落下来,声音甚大,惊到了太上皇,又在喝汤,一激动,血气上涌,这就晕了过去。
长乐宫的总管夏守忠,在地动发生时,已先一步领着内监静去抢救太上皇,而地动一停,先带人把太上皇抬到床榻上,然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
太上皇刚刚醒来后,然后不知怎么,一口气没缓过来,又晕了过去,
那妃子见了,吓得正是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站在那久久未动,心头既愤怒,又是羞愧,怎么会这样,以前,也未听太后说太上皇近女色,如何还能有年轻的侍选嫔妃在此,怎么会这样。
稳住心神,问道,
“现如今,太上皇可安稳,那妃子在何处?”
“回娘娘,太上皇还在昏迷,但已更好衣衫躺在榻上,太医也在诊治,可是血气上涌,掐了人中也未见醒来,不知如何是好,至于那妃子,夏总管让人给送了回去,不过也有人看着,大殿虽有瓦片落下,可还是安然无恙,可以进去。”
太监管事跪在那回着话,四下都是跪着一片人,沉默不语,春禾在身后靠过来,小声问道,
“娘娘,还进不进去,”
江皇后心思翻转,此事怎么会如此巧合,竟然在这时候出了事,也不知真假,可是看着
“进,务必要看看父皇是否安好才行,来人啊,再去太医署把那群太医都叫过来。”
“是,娘娘,奴才早就派人去了,想来是应该到了。”
内侍管事赶紧出声回道。
然后看着一同而来的皇城司近卫和禁军,吩咐道,
“你们,随本宫一起入内。”
“是,娘娘。”
四周甲士尽皆应声,然后江皇后给春禾使了眼色,春禾会意,先行带人走进长乐宫,此刻,那座装饰奢丽寝宫之中,铜鼎、玉器、各种奢靡之物已散落在地,在地毯上东倒西歪在,而转过黄色帏幔遮蔽的梁柱,绕过一架倒地的竹木,就是一床龙榻,早有太医宫女太监在此守候。
春禾见到养心殿云公公在此,就明白了此时太上皇就在那,走过去,见着太上皇穿了衣衫,紧闭双眼,眉头紧锁,毫无生气一般,而夏守忠跪在床头不断地帮着太医按压手臂和人中,小云子见了春禾,知道是娘娘来了,对其点点头,
“云公公辛苦了,娘娘就在外边,”
云公公会意,回道,
“太上皇如今还未醒来,娘娘可以进来。”
春禾不敢耽搁,返身出去,回到江皇后身边,
“娘娘,太上皇还未醒来,云公公也在那,可以进去。”
“本宫知道了。”
说完话,江皇后就领着众人进了长乐宫,到了殿内,看着散落一地乱七八糟之物,江玉卿不免有些不喜,拐了几处回廊,进了正门内殿,就到了太上皇的寝宫,屋里已经把药熬上了,一股浓烈中药味。
往龙榻上看去,正见着明黄色绢布遮蔽的龙榻,帏幔勾起,几个内监围拢着太下皇,而是去被,一个男子身穿衣物平躺在龙榻上,只是两鬓钗鏖横乱,还有一些伺候的太监宫女跪在地下,早有太医不断地换着锦布,敷在太上皇的额头上,也不知作何,太上皇面目此时反倒是平稳一些,只是眉宇间还有一些青紫状,不知为何如此,问道,
“夏守忠,太上皇如何了?”
在床榻伺候的夏总管,脸色已是吓得面如死灰,见到是皇后来了,赶紧过来行礼,
“奴才见过娘娘,太上皇至今还未醒来,已掐人中,还在晕颐,该用的都用了,”
说完,还在那呜咽起来,哭声让皇后心烦意乱,
“好了,太医马上就到,先去伺候。”
“是娘娘,奴才这就去。”
夏守中不知是吓得,还是真的心疼太上皇,行了礼,竟然爬到床榻前,继续给太上皇更换锦布擦拭。
而说话的工夫,从殿外传来内监的惊喜声音:
“娘娘,娘娘,太医们来了,”
须臾间,
在一串忙乱的脚步声中,太医院七八个太医,背着药箱,步履阑珊齐齐涌入殿中,纷纷跑了过来。
“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一众太医朝着这床榻后的皇后娘娘,行跪拜见礼,
江皇后缓声道:
“免礼,都过来给太上皇诊治,快一些。”
“是,娘娘!”
几个太医连忙起得身来,向着龙榻处围拢过去,号脉的号脉,翻看眼皮的翻看眼皮,多顷,太医院院令施针的施针,一时间几人手忙脚乱,忙作一团。
皇后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至于禁军和皇城司近卫,则是在格挡屏风外候着,雅雀无声,只有禁军城门守将于定之,面色死灰,今个见到了不该见的,如何是好,偷瞄了一下周围的甲士,都是脸色发白。
但是江玉卿见着那一幕,心头是由涌起阵阵古怪,怎么会这样,难道上天示警是因为太上皇,这次难不成熬不住了。
思忖到这太上皇不会就此驾崩了吧?如果是这样,未必不是好事,陛下也不用处处小心了。
但是又不太可能,太上皇心思慎重,怎么可能会。
一时间殿内安静至极。
却说太下皇那边儿,经过太医院的太医们一番忙活,床榻上的人忽然猛地一声咳嗽,口中发出一道长长的咳嗽声,然后一股浓痰咳出,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只是双眸紧闭,并未醒来。
听了声音,
周围一众内监围拢唤着下皇,但仍是未醒,春禾立刻喝斥,
“都闭嘴,别耽误了诊治,”
跪着的太监立刻止住了声,焦急的看着床榻上人。
江皇后问道,
“太医令,太上皇可是安稳了?”
“回,娘娘,太上皇气血上涌,喝了大补之物,受了惊吓,痰迷心窍,如今痰出了,人还未醒,只能再等等看。”
太医令此时也毫无办法,毕竟太上皇年纪大了,如今已然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一惊一乍,又吃了大补之物,虚不受补实在是太伤身子了。
“太后驾到!”
“太妃驾到!”
随着两声通传,卢太后带着老嬷嬷和几个老太监就走了进来,身后不远处,则是老太妃跟着,二人面无表情,各自进来之后,到了床榻之前看着紧闭双眼的太上皇沉默不语。
江皇后领着众人给太后和太妃行了礼,
“给太后和太妃请安。”
“行了,今个难为你了。”
卢太后摆了摆手,让其起来,然后又问太医令,
“太上皇如何了?”
“回太后,太上皇受了惊吓,身子本就不好,心悸晕颐,气血上涌,如今施了针,心口淤痰已经出了,想来无碍,只是,太上皇毕竟有了春秋,还当节制才是。”
太医令本不想说,可是太后和太妃在后宫几十载,什么也瞒不住,照实回了话。
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事实上,经过那么一番折腾,太上皇的身体状况,已经是走下坡路了,皇后心里也是复杂,太上皇要熬到头了。
太后也是脸色变幻,压上心头的一些杂乱思绪,冷眼看着,今个可是有些奇怪,老太妃见到太后并未问询,率先出言问道,
“太后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只能安稳养着身子,让太医他们开方用药罢。“
几位太医急忙拿出笺纸,开方用药。
等一切完事后,
老太妃又出言,
“那个献媚的妃子可还在?查了没有?为何今日送什么参汤!”
夏守忠赶紧回道,
“回老太妃,是早就纳进殿的宫女,并无问题。”
“既然没问题,也好办,把那个妃子,打入冷宫,姐姐觉得呢?”
老太妃想也未想,直接处置了那个妃子,说完话,还问向前面站着的的卢太后,
“就这样办,玉卿,陛下如何了?”
卢太后扫视一眼殿内,还有凌乱的床榻,心有怒意,这个年纪还想着那些狐媚子,喝的也不知是不是参汤,
“回母后,陛下受了皮外伤,用了药在养心殿修养,儿媳留着人伺候了。”
江皇后按照武皇授意,说了情况,老太妃和太后脸色同时一变,心中一突,怎么会那么巧。
而宫外,
京城,
北静王府,
北静王水溶坐在院子中亭内,,品着茶,看着院子一片狼藉,忽然一笑,
“哈哈,今日本王可真是开了眼了,天地大变都能看到,冷老,你觉得是什么事?”
在一旁一同喝茶的文士,冷士文眯着眼,看向了皇宫方向,
“王爷,每逢天象大变之际,必然是有大事发生,在京城,所谓的大事自然是指宫里,想来太上皇那边”
冷老出言点了一下,水溶脸色一正,把茶碗放下,意有所指的问道,
“冷老,伱说的几率有多大。”
冷士文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茶水,满条斯文的回道,
“王爷稍等,手下暗探早就派出去,必有所答。”
“报。王爷,京城东城门暗探来报,洛云侯领军一万余骑兵蜂拥进城,看方向是去皇宫的方向。”
二人还未叙完话,就听到院外,北王府的影卫密探来报,
北静王精神一震,
“什么,洛云侯的兵进城了。”
“是,王爷,影卫密探亲眼所见,速度很快。”
听着手下斩钉截铁的回答,水溶立刻想到,东城守将可是兵马司左安和,此人不是说和洛云侯有间隙,他儿子不是被洛云侯当众羞辱了一番,怎么回事,
“洛云侯怎么进城的,”
“回王爷,据说是洛云侯拿出了陛下的御赐金令,这才进的城。”
北静王更是不解,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冷老,你觉得呢,”
冷士文沉默不语,低头思索,按理说,此时最有可能出事的应该是太上皇,但是洛云侯急着进城,他可是陛下倚重的,难道是陛下出了事,
“王爷稍安勿躁,在等皇宫那边消息,如果是洛云侯进了京城,陛下想来是.”
冷老欲言又止,让北静王水溶更是迷惑,陛下要是出了事,那三位皇子可就是关键,但是其他藩王能没有心思,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
“报,王爷,皇宫传来消息,宫城紧闭,任何人不得入内,已经有不少文官,穿朝服前去,好像要扣门进宫。”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冷老忽然开了口,
“王爷,继续派人,弄清宫里出了何事,还有洛云侯的动向,早做打算。”
“好,来人啊,把府上的影卫全派出去,盯着洛云侯。”
“是,王爷。”
东王府,
此刻,
东王竟然在东暖阁用膳,毫不在意外面的情况,和东王妃一起品着佳肴。
此时门外,
王府秘卫统领杨乘急匆匆的迈着步子,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刀,一手拿着封着红漆的信件,到了王爷寝宫门前,用力的敲了敲门,说道,
“王爷,宫里面的老爷,派人过来传信,加急。”
“哦,是老师来的急信,拿进来,说说所谓何事?”
“谢王爷。”
杨乘推门进屋,迅速回身关上殿门,在门口不远处恭敬的立在那,等着王爷吩咐。
东平郡王穆莳,此时不慌不慢的伸手夹了一口菜品送入口中细细咀嚼,随后放下碗筷,拿锦布擦了擦手,越是如此,等候吩咐的杨乘越是不敢抬头,低头回道,
“裘老派人来说,宫中有变,早做打算,另外,洛云侯的兵,约有一万骑兵自东城门而入,且用的是御赐金令。”
“哈哈,不愧是老师,这种消息都能知道,洛云侯,果然不简单啊,是该早做准备了,传令,京城的秘卫全部出动,本王要知道京城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传到我这。”
东王穆莳,此刻脸色有些狰狞,丝毫不像刚刚斯文的公子,简直判若两人,只有坐在对面的东王妃,甄家的女子丝毫不觉得惊讶,
但杨乘吓得赶紧应声,
“是,王爷,属下接令。”
然后一刻不敢在此停留,接了令就出去了,东王妃看着神色焦急的王爷,伸手握住穆莳的手,有些担心的问道,
“王爷,何必呢。”
“此生只有东王府,本王始终放不下,该是本王的,谁也拿不走,要不然此生不安,爱妃放心,本王必定小心。”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