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内,
知府衙门,
贾雨村捂着嘴在堂内椅子上,不断地吸溜着嘴喘着气。
堂下,
冷子兴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过来,拿了几块蜜枣放在桌子上,说道,
“老爷,药熬好了,您还是先喝药为好,要是感到困顿,还是多休息一下,那些事别想了,”
“嗯,本官也不想啊,那么苦。”
贾雨村捏鼻子把苦药一饮而尽,然后拿了一块蜜枣放入口中,这才感觉好一些。
那么些日子,为了书院的事忙里忙外,和马捕头一起想着案子,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些仵作也是废物,人怎么死的都验不出来,那么多天过去了,天气虽然不热,还摸了什么秘药,可是还有异味飘出,在不破案可就臭了。
冷子兴哪里不知道此事的焦急,看到大人夜不能寐,身体操劳过度,只得想了一个法,试着说道;
“老爷,此事不能在拖着了,拖得越久越麻烦,洛云侯如今带兵也回来了,您说再拖下去,怕是引起侯爷的注意,或者身后那些人的想法,所以老爷需要快刀斩乱麻,了结了案子方为上策。”
贾雨村摸着胡须,抽搐着面皮,嘴里还是有些疼痛难忍,可是眼中一亮,是个好办法,急问道;
“冷师爷,你可有是有了好的办法不成,说来听听。”
冷子兴见到左右无人,凑过来,俯下身子在耳边小声道;
“老爷,还记得薛家的案子怎么处理的,牢房里可是有那么多人,还有不少重犯,不如屈打成招,按上手印,把卷宗附上一卷,即刻问斩,或者在牢里自杀,此事不就完了,衙门再出一些银子补偿书院和那些学子,您和山长说一声,此事不就完了吗。”
“好,好,好办法,师爷,快去,牢里不是还关着有人命官司的两个水乡匪徒吗,就他们二人了,今日咱们就好好审一审,马捕头正好回来了,让他亲自来办。”
贾雨村忽然感觉嘴也不疼了,人也立马精神起来,冲着冷师爷喊道。
“此事倒是好办,无非是严刑逼供,实在不行,只要给按了手印,也就是过一手罢了,可是书院那边,怕不好办啊,山长连玉明可是有名的大儒,就怕他不愿意,到时候本官里外不是人了。”
“唉,大人可想的不妥,此事对咱们来说影响不大,可是对书院来说可是大事,如今朝廷科考就快到了,大人您说,山长心里难道不急吗?即使他不急,书院那些学子难道不害怕,所以案子越早结案越对书院有利,就是最后有事,也不免是大人对书院有爱护之心哪。”
冷子兴还未说完,贾雨村起身,反复的在堂内走上两圈,在心里再三的权衡一下,师爷说的没错,此事能做的天衣无缝,必然是不小的势力为之,再查下去就怕自己的位子不保啊。
“师爷,你说的也不为过,既然如此,今日就把此案了结,做的干净利落,冷师爷,你去安排吧。”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安排。”
冷子兴点了点头,就让衙役去叫马捕头,让他把那二位匪徒带来,今日就把案子了结了,省的这些日子的谣言波及知府衙门,更是免得夜长梦多。
马捕头这些日子也忙的焦头烂额,整个书院都给翻了一遍,可是一线头绪都没有,压力可想而知,听到衙役的说话,心中也是明了,看样子知府大人想到办法了,就带着捕快,去了牢里,把人给押了出来,带上脚镣等直接上了公堂。
两侧的衙役随之“威武”喊了起来,倒是别说,气势是拿捏足了,森严的公堂之上,二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马捕头一脚就把二人踹到在地上,贾雨村拿着木板狠狠砸了一下案几,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堂下何人,为何在白鹿书院杀人?速速道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快说,”
两个匪徒哪里见过什么书院,并且杀人了,自己杀的不过是同村的恶霸,而且是失手,被抓进牢里疏通下,判一个边疆劳役,怎么今日就被重新提审了,嘴上喊着冤枉,
“大人,冤枉啊,小的可没去过什么书院,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贾雨村面色一冷,冷哼一声,
“哼,还敢狡辩,来人啊,大刑伺候。”
“是,大人。”
堂下的衙役,直接搬来早已准备好的木夹,上来就套在二人的手指之上,然后用力的一拉,随着木棍的夹紧,惨叫声立刻响起,二人的手指被夹的鲜血淋漓,求饶道,
“啊,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大人,我等不是被送入边疆劳役了吗,怎么了这是?”
看到二人还敢嘴硬,贾雨村给冷子兴一个眼色,随即冷子兴示意,冲着衙役沉声说道,
“怎么,都没吃饭啊,没劲了?”
上刑的衙役听到冷师爷的话语,吓得立刻在用力拉,瞬间还在说话二人,疼的只剩下惨叫声。
过了片刻,二人抽搐着躺在地上,冷子兴将早已准备好的卷宗拿了过来,按着二人的手指在上面摁了手印,随后对着贾雨村点了下头。
贾雨村摸着胡须,说道;
“既然你二人承认了,本官不再为难你们,马捕头把人压下去,直接问斩,速度要快,可明白。”
“是,大人,小的明白。”
马捕头带着人把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二人带了下去。
押入牢中,
进了牢房的大门,见到牢头在桌边喝酒,马铺头随即对着老头说道;
“老王头,这二人犯了死罪,知府大人下了命令,明日他二人就要问斩了,可是就怕他二人熬不住啊。”
牢头咳嗽一声,挥了下手,自有大牢的狱卒把人接了过去,
“马捕头放心,稍等片刻,您在出门给大人汇报,耽搁不了多久,我老王头吃了一辈子的牢饭,手下弟兄们稳得很。”
“哈哈,这不假,可是老王头啊,特殊时候,千万别处差错,不然就把你吃的生米,搁到你的牙齿了。”
马捕头说着话,坐在破旧的桌边,指了一下桌子上的熟菜,提醒了一句,牢头伸出干枯的手掌,捏了一个生米放入嘴中,
“捕头尽可放心,我老王头,在牢里躺了一辈子,可还没磕掉过一颗老牙呀,”
“凡是仔细点错不了,”
还在叮嘱的马捕头,话音还未落,里头就有狱卒大喊;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刚刚两个刑犯,畏罪自杀了。”
王老头,砸吧了一口酒,笑道;
“马捕头可以回去复命了,事情妥了。”
马捕头快速起身,往牢里走了过去,只见刚刚带进来的二人早就倒在牢房的地上,脑门崩裂而死,在看墙上有一团血迹,知道是撞墙而死,默不作声回到了老王头那里,也没说话,从身上摸出二两银子放在破桌子上,行了一礼,带着人就走了出去。
老王头自顾自吃着酒,嘴中含笑,唱起了小曲,那双手摸了一把生米,瞬间二两银子就不见了。
知府衙门堂内,贾雨村还在府衙焦急的等着消息。
堂外,
马捕头带着人急匆匆走了进来,自然把二人在牢房内的畏罪自杀的事和盘托出。
贾雨村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骂道;
“好你个马洪,我看你这个捕头是不想干了,事情就是你这样办的吗,两个人都看不住,本官念你一心为公,勤勤恳恳份上,罚你一个月俸禄,略作惩处,下不为例。”
马洪脸色大喜,立刻跪下领罪,也不讨饶,磕头谢恩,
“谢大人开恩,属下知道了错了。”
冷子兴迅速走过来,扶起马洪,顺手塞入一小包银子,随后说道;
“马捕头这几日辛苦,前前后后,忙里忙外,也算是劳苦功高,此事虽然办的有些疏忽,但毕竟是真相大白,既然案子已然了结,再辛苦一趟,去书院解释清楚,再把那些尸首埋了,此事就过去了。”
“是,师爷,请老爷放心,属下这就去。”
马洪二话没说,暗自收下银子,然后转身带着捕快,就出了衙门,留下知府贾雨村和师爷冷子兴相顾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此结案,虽有疏忽,但事情解决就好,给各方有了交待。
白鹿书院,
午饭刚过,
不少学子在斋堂,用完午膳之后,都是匆匆离开饭斋,神色不安,好像背后有人追着一样。
蓝信文则是到了院子里亭子内,来到里面,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早就摆满了准备好的食物,看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坐下之后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吃了几口问道,
“说说,知府衙门那边,案子可有了眉目?”
小书童拿出净手的锦布放在桌上,小心的伺候着,听到少爷问话就回道;
“公子,小的带人去打听了,衙门那边还没有动静,可是书院里山长和江夫子竟然没有在过问,好像是毫不在意此事了,有些奇怪。”
蓝信文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心里也是奇怪夫子江炎的举动,自从前几日夫子从柴房出来后,就没有进去,反而是衙门的仵作不断去里面,虽说还没有验出死因,可是那么长时间不可能没有发现。
只能说夫子江炎早有发现,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说,而那些仵作或许有,或许没有,也不知道都在掩盖些什么,怪哉。
蓝信文拿起一个馒头,掰开夹了点菜在里面,递给了书童,问道,
“知道了,来,拿着先吃点,书院的,事本公子也是观察了许久,不是书院弟子做下的,应该是外面的人,对了,金陵城内,可还有什么传言?”
小书童接过来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回道;
“公子,必然是有的,除了之前的冤魂索命之外,都在说今年城内的水寒冷无比,说是有厉鬼潜入其中作孽,镜湖那边清晨有雾气升腾,不少人都看见有人在里面飘荡,端是吓人,”
“那你可曾亲眼见过?”
蓝信文哪里肯信这些,追问了一句,小书童急忙摇头,
“公子,小的没见过,那么早,小的害怕不敢去。”
看到小书童的怂样,蓝信文拿起筷子敲了书童的脑袋,骂道;
“真没出息,哪里有什么鬼怪,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