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已北五十里,
段宏率领骑兵一路押送着鲍家剩余的家小,速度缓慢的前行。
而后,
苏州城内,
江南大营的主将焦雄,带着亲兵走在鲍家的深宅大院里,看着府内像老鼠过境的一样,这一坑,那一个洞,除了横梁,连包边的边上铜制品都给掰下来带走,不由得咂舌,骂道,
“他奶奶的,都说边军那些苦哈哈的是蝗虫,我看禁军这些人,也不遑多让啊,连个铜饰品都给扒拉下来了,真是穷疯了!”
焦可到了里屋,也是四下摸索着,看着被撬开的地面,砸碎的石墙,里面都有暗格,确实搜的太彻底了,也是一脸不忿说道,
“叔父,这个手法可是像皇城司的人干的,撬开的多干净,就剩桌子椅子了,叔父,咱们怎么办?”
焦雄扯过一把歪倒的椅子,过来坐下,也没有回话,看着一屋子狼藉的堂内,和四面透风的窗户,笑道;
“嘿嘿,那你说,能怎么办,留下的宅院,还有街上的商铺,加上外面的庄子难道不是钱,以后就姓焦了,这个宅院看着不错,在苏州可是少有的,喜欢就给你了。”
焦可听了大喜,早就想有自己的宅院了,可是存的银子一直舍不得用,而且自己一人一直住在叔父家中,日子过得很好。
如今白的那么大的宅院,可是瞌睡就送枕头,鲍家盐商的地位在苏州可是数得着的脸面,深宅大院自然是不可多得的,虽然死过人,可是自己哪里会怕这些。
八进八出三重深宅大院,在苏州可不多见,就连叔父的府邸也比不上,忽然想到那些银子都被段宏带走了,心里就难受,痒痒。
“叔父,要不要联系一下江南那些游匪,或者干脆我们自己扮做劫匪,半路给他们一下子,把那些银子给截留一点下来。”
还坐在椅子上想着事的焦雄,听到侄子的惊人之语,抬头盯着侄子的眼睛,瞪过去,骂道;
“刚给你一个宅子就把你乐的摸不着北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不你来做我的位子,我听你的。”
“叔父,哪能啊,侄子姓焦怎么可能忘记,是不是小侄说错了话了,叔父千万别生气。”
焦可也没有想到叔父会这样说,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道,即使这样,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
焦雄也是有些无奈,
“说你笨,你每每做事反而能把事情做得很好,尤其是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面面俱到,怎么一牵扯到银子,还有外面的人就失了智一样呢?”
“叔父,此话从何说起,侄儿不是想给叔父多拿一些嘛,咱们焦家这两年的亏空不少?。”
焦可心里有些不痛快,到嘴的鸭子都快飞跑了,焦雄拍了一下腿站起来说道;
“糊涂,现在段宏带着人和银子走了,也算相安无事,如果路上要是出了事,即使不是我们做的,洛云侯那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怕是难以善了了,你别不信,就算没人劫,少了银子还是我们背锅,嗯,你去,集结安字大营五千人马在后面跟着,保护他们,到了金陵地界你再回来,路上万事小心,不长眼的你先给解决了。”
焦可不可置信的看着叔父,安字营可是叔父的心腹老营,竟然如此小心,没必要动静那么大吧,焦雄看到焦可还在磨迹,就大声骂道;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叔父别骂了,侄儿这就去。”
随即起身快步跑出了鲍家,骑马直奔大营,点起兵马就追了过去。
好在,段宏段将军的车队,被押送的犯人拖累,行走缓慢,焦可急行军一个时辰终于在日落时分追了上去,看到了前面大队人马的影子,就不在前行只是慢慢的跟在后面,远远观看。
桂一甫跟在队伍后面,身后的千户尤广峰派出的游骑早就发现身后的军队,看旗帜是江南大营的人,来到了指挥使的身边通传,
“报,指挥使,后面五里,江南大营的一营士兵跟在后面。”
“知道了,盯着他们。”
“是,指挥使。”
尤广峰看着游骑走了之后,小声的问道;
“大人,不会出什么变故吧,五里太近了,”
尤广峰有些不放心的还回头看了几眼,突然发现了不同,好像是江南大营焦雄手下的老营人马,
“大人,来的还是焦将军手下的老营人马。”
桂一甫指挥使看着心腹脸色都有些微变,不免笑出了声,
“不用担心,来得既然是焦雄手下的老营就放下心,焦雄心里明白得很,要是段将军的队伍出了事,洛云侯能放的过他,再说来得这些人必然是焦雄心腹,必然有交代的,没看见段将军问也没问吗?”
尤广峰往队伍前面看去,确实是的,队伍也没警戒,依旧慢慢腾腾的往前走着,一点也不担心身后尾随的人。
“属下明白,大人果然测算无疑,卑职佩服。”
哪知道桂一甫哼了一声,说道,
“哼,哪里是我测算无疑,是焦将军心动了,或者说他心腹有人谏言心动了,只是没有答应,后来才反应过来派军队保护,要不然刚开始他就会直接派人一起跟着,现在是怕引起误会,才在后面跟着。”
桂一甫哪里不知道焦雄的心思,任谁看到那么多银子从眼前经过,心里必然是心动了,要不是洛云侯和大内赵公公在,就是换一个人他就下手了,如今也是只能派兵相送了。
尤广峰一脸的担忧神色,现如今回了金陵,可是林大人被毒杀,也不知道朝廷有何反应。
“指挥使,现在金陵谣言四起,林如海夫妇被毒杀,朝廷那边怕是起了疑心。”
桂一甫心里哀叹一声,祸不单行,现在都想在江南安插人手,他们难道不知道江南是太上皇和皇上的心头肉吗。
“朝廷的事自有分说,现在快点回金陵,看看能否把事态平息了,别让洛云侯起了杀心,那些人简直是无知。尤千户,你回了金陵之后,连夜召集手下的人,查探那些谣言最初是哪里传来的,然后盯着庄大人即可。”
“是,大人难道怀疑是布政使那边的人下的手?”
尤广峰面色惊骇,一个念头,文官出手了。
“不知道,以防万一,现在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死了,再要节外生枝,就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化为刀下亡魂了。”
桂一甫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千万别是文官一系下的手,不然江南无法收拾了。
前面领路的段宏只是看了远处的兵马,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吩咐队伍加快了行军。
京城,
大内,
戴权坐在皇城司衙门大堂里,手里反复摸着急信,还有林如海红色的折子,有些难以置信,红色的折子在大武可是特殊的存在,一是紧急危机时刻,危难之际写下的,另一个是地方主官,临死前的遗折,才可动用,现如今手中林大人的红色折子,必然是遗折无疑了,林大人生前最后的遗愿。
“你给杂家说清楚,林如海夫妇二人可真的被毒杀了,还是你们皇城司的人没查清,乱传的消息?”
传令之人吓得跪在地上,大声的回道;
“督公,小的哪里敢假传密信,小的出发的时候,林大人和其夫人已经入殓了,赵公公当日就写下密信,急忙让小的回京城传信,不敢有半点耽搁。”
戴权闻言不语,知道来人所言非虚,林如海夫妇二人既然死了,那些盐商还有洛云侯,对了洛云侯如何了,戴权反应过来继续问道;
“对了,杂家问你,洛云侯如今在扬州如何了?”
“回督公,属下来的时候,侯爷封锁了扬州城,满城诛杀汪家之人,就地处决。”
跪在堂下的百户,脸色似有害怕之意,洛云侯是真的狠,边军更是冷血,不分老幼,见到尽皆斩杀,丝毫不留手。
戴权手一抖,信件差点从手中滑落,面有担忧之色,
“这又是为何,可是侯爷有发现?”
“回督公,毒杀林大人的凶手是汪家的人,林大人走之前把自己的独女嫁给洛云侯为平妻,有托付之意,所以侯爷才痛下杀手,诛杀汪家全族。”
百户不敢隐瞒,把来时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
戴权看着手中的红折似有伤感之意,未曾想几年不见,和林如海竟然阴阳两隔,当年意气风发的,京城兰台司林探。
皇上之前还说着,还是想把林探调入京城任职,如今可惜了。
“起来吧,此事万万不可在外面胡说,贾家那边是如何说的?”
“回督公,卑职必然会守口如瓶,贾家那边卑职传了侯爷的书信,说是林大人病重,无药可治,最终病危亡的,”
百户解释完起身,再次一拜。
戴权点了下头,就让百户退下休息,等人走了,用手反复摸着书信和折子,不得已还是要去宫里一趟,只是今晚不是时候啊。
原来宫里,今晚皇上竟然翻了周贵人的牌子,皇后知道了没怎么在意,倒是后宫的吴贵妃不断地派人来请皇上,去自己宫里吃晚膳。
哪知道,此事被周贵人知道了,哪里能忍的住,直接带人就去养心殿等着,防止吴贵妃的人再来骚扰皇上,万一真的被吴贵妃的人劫走了,自己的谋划可就完了。
周贵人带着宫女和女官在养心殿的前厅内坐着,等皇上忙完准备一起回去,谁知道,刚坐下来没多久,身边的女官就急着从外面过来,
“小主,小主,吴贵妃宫里的女官又来了,马上就要到了。”
“什么,还敢再来,我看她是不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