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江南最繁华的陪都,也是世家勋贵豪商的自留地,更是曾经的国都。
金陵城周边,全是上好的水田,佣户都是辛勤的在田间劳作,在城门外,更是熙熙攘攘的百姓,小商小贩都是聚集在一处,形成一处处集市。
而城内,秦淮河的两岸,人声鼎沸,彻夜不眠。
河水都散发着胭脂水粉的香味,经久不绝。
金陵城的北城,乃是史家和贾家曾经的故居所,而南城则是王家偏房和薛家豪商等的居坊。
甄家等权贵自然是独霸东城,普通百姓多数居住在西城南城和北城,靠近码头方便出行。
今日,
金陵郡城的码头也是涌进来很多船只,不少船队的管事带着小厮仆人下船,嘴上都是骂骂咧咧的。
而在码头不远处的集镇上,一处酒楼客栈的二楼,白莲教的右护法则是恭敬的给教主白水月倒酒。
“教主,怎么来的如此着急?也不通知属下去接应,这些天运河之上可是不好走啊。”
白水月细细品尝了一口江南春,回味悠长,清香扑鼻,然后好似没有听到右护法的问话,就喃喃回应着,
“还是江南的清酒地道,这个味好久没有喝到了,”
“还是教主厉害,这是去年用镜湖的山泉酿的,在冰窖冻了一冬天,必然是口味宜人。”
右护法跟在身旁介绍道,这酒产量极低,也不好弄啊,好似忘记刚才问的话一样。
白水月又是轻轻喝了一口,才说道;
“酒是好酒,就是没那气氛,我的好师妹家里可是刚刚大婚,没曾想小家伙都娶媳妇了,所以好酒还需要配人的。”
“那是恭喜圣女了,小主子如今可是越发厉害了,简直不可思议。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右护法应先才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白莲教竟然能打进朝廷内部,虽然圣女另立山头,可毕竟曾经还是白莲的外皮啊。
“她,好得很,不日就能见到了,想来也快了。至于你说的河道上无非是那些盐商做的春秋大梦,你觉得他们能拦住师妹?”
白水月喝着酒在那淡淡嘲讽着那些盐商和卫军将领,自从到了江南,白水月也是大体了解江南的事,作为白莲教的大本营,想知道这些事易如反掌。
没曾想那些盐商竟然如此胆大,架空卫军,走私私盐,还要毒杀朝廷三品大员,更没想到敢用水匪拦截京城的船。
应先才一听则是微微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圣女和侯爷要来江南,难道;
“教主,难道这次朝廷钦差是小主子,圣女也跟着来了?”
白水月就点了点头,
“对,就是他们来的,带着兵来的,还有御马监掌印赵司也是带着密旨一起监军南下。”
“朝廷,不,应该是那皇帝老儿想做什么,难道还真能把江南掀过来?”
应先才也是不可思议的问道,江南世家勋贵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白水月倒是不急,拿起筷子,夹起鲈鱼的嫩肉送入口中,轻轻嚼了一下,露出回味的神情。
“如此鲜美,你不要用这边想法,想想关外,那些野蛮的习俗,他们可不管这些,这次南下也是好事,金陵府军被我们渗透差不多了,江南大营可一直是咱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主将焦雄可是油盐不进一直是勋贵的走狗,你说师妹来了会怎样?”
应先才这才猛然想过来,贾家九房领头人贾文夫,如此他或者他身边的人就倒霉了,或者说性命不保,洛云侯小主子的手段可是狠辣无比。
到时候,江南大营的主将必然是护着他们到时候必然是有所冲突的,可是洛云侯手下才一万多人,而江南大营可是有五万人,即使是吃空饷也有三万多人,焦雄可是不简单的,有些担心的问道;
“教主,焦雄手下可是有三万多人啊,据说也是精锐,到时候恐怕侯爷吃亏。”
“吃什么亏,阴谋诡计他可能不行,但是行军打仗,大武能比上的人几乎无人能敌,打个赌,这次会一窝端了焦雄,兵不血刃。”
白水月也是忽然来了精神,应先才迟疑了一下,但是想了想焦雄在江南也算是一号人物,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就说道;
“好,应某接下了,赌一把,必然是有一番冲突。”
就在二人在二楼喝酒打赌的时候,码头上忽然一阵骚乱。
二人同时察觉到,就把目光转向码头查看。
只见从南边来了一艘快船,到了岸边见到没有多少空位,就直接开始往里面挤,也不怕磕碰,可见船小却结实,那些被碰的商船则是敢怒不敢言,原来在船头站着的是一位皇城司的百户大人。
等船靠了岸边,百户大人带着不少心腹直接几个纵跳,就越过了船只,跳上了岸边,然后也不拖延,从码头接应的卫军那,直接骑上马直奔金陵城而去。
看样子很是急切,像是传消息的。
酒楼之上,
应先才站在窗边仔细看去,原来是杨州皇城司百户梁照,此人是金陵于千户的心腹,如此急切可是出了何事。
就坐回位子,然后小声的对着白水月说道;
“教主,是杨州皇城司的负责人梁照百户,今日来此好像出了什么事需要汇报,属下猜测是去找金陵于千户于大人,梁百户可是他的心腹之人,只是属下却不知道何事需要他那么急的过来,难道是杨州林大人出事了?”
白水月沉吟一下,眸子也是半垂而下,片刻后才说道;
“不会,如此关头,林如海必须活着,或者是必须在钦差来之前活着,不然无论如何都交代不下去,那些官员也不傻,不能会让林如海死在自己地界上的。”
看到教主如此坚持的认为林如海无事,那到底何事会让梁百户如此着急,自己想了想也是毫无头绪,就问道;
“教主,那属下就不得而知,梁百户为何如此着急来金陵,想来杨州除了林如海还能有他人?”
“哼,当然不会有他人,还是林大人的事,只是不是好事啊,在我来的时候,可是有一艘楼船跟在后面,里面的人是京城大内的皇城司的人,你说那艘楼船没在金陵码头,那在哪了?”
白水月似笑非笑的问道,今日就确信那艘楼船必然是直奔杨州而去,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杨州,盐政衙门林如海。”
右护法猛然答道。
金陵城内,北城。
金陵贾家的九房领头人贾文夫,正在府中书房内,写着字帖。
面白须净,身材消瘦,一身灰色衣衫,倒是有几分员外的风采,而今贾家的威风不减当年,和史家王家,薛家几乎控制的江南大部分地产业,平时用的都是穿金戴银,出入更是前呼后拥。
嫡脉进京之后,留在金陵庞大的产业进项都是后九房分了,而九房当家人又是独占大头,以及代替宁荣两府管理留在金陵的产业和庄子。
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成了九房内定的私产了。
“报,老爷,这是江南皇城司留守俭事宁凯大人的来信。”
贾文夫嘴角微微一勾,眼睛半眯着,神情多有不屑,在宣纸上慢慢的把最后一笔写完,这才放下毛笔,看了看跪在地上门房管事,就说道;
“起来吧,拿过来老夫看看。”
“是,老爷。”
管事恭敬的起身,走上前来,双手拿着信就递了过去。
贾文夫伸手接过,就此拆开封漆,拿出来看了一下,上面就写了几个字,
“京城来人!”
“哼!”
贾文夫看过之后冷哼一声,双手紧紧一握,信件就成了一团废纸。
“老爷,这是不是要做一些什么?”
心腹管事见此,只得出身提醒道。
“能做什么,是能救林如海还是阻止那些盐商手下留情?还是让那些官员不拿银子?都不成,你让本老爷做什么呢!”
贾文夫似是嘲讽,又似是埋怨,如今杨州城那来人,说明京城的钦差很快就会南下,甚至可以说已经来了,还需要看是谁来此,等钦差大臣到了扬州
“此事还有何人知道,金陵知府贾大人知道吗?”
“回老爷,应该不知道,此信件是皇城司那边递过来的,并不是衙门那边传来的,想必还不知道!”
管事想了一下,来人也是神神秘秘的,外面也没有什么传言。
“嗯,应该如此,可见这次朝廷来者不善啊,你现在就把此事告诉江南俭都御史蓝大人,顺便就清查库房看看需要补给朝廷的窟窿有哪些,大约多少数清报上来。”
贾文夫眼神一动,以防万一还需要早做准备。
“老爷的意思是?”
“就是这个意思,动作要快,”
“是老爷。”
管事立刻抽身就走出书房。
贾文夫见到管事走远,拿起毛笔继续想写着字帖,可是这一笔怎么也写不下去。
静了一会,在缓慢的写下自己的名帖,可是,写完一看,早就形神不在,好好一幅字帖就此废掉。
“如此,可如何是好!”
一声叹息,久久回荡在书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