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近缓坡上,停靠的一艘木船忽然消失,一只找寻食物的沙蜥爬来,砰一下不知撞上了什么。
的确是不知,小家伙的视野里有一块较大的石头,但离着老远了。
它又往前爬去,又撞上了,往四周瞧了瞧,连天空都没放过,但什么都没发现。
这一回,它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去碰,果然还是这个位置,但这回它清楚的碰到后吓得转身逃跑。
在鬼界大白天见鬼很正常,但在这里就不正常了。
因为这里是没有君王掌管的石漠大陆,有三位凝魂阴阳师在。
木船上的一行人就是张式他们四个,时空结界已经把船隐藏。
船上餐厅,穿山猪已经做好午饭,光闻着味就是一种享受,难怪会吸引来沙蜥。
一番小聚后,各自回屋,樱在吐纳,穿山猪布置体术科目,孺子牛在画符,张式在心之世界凝魂修炼。
穿山猪和孺子牛在第二天的上午出发。
这回张式大多时间待在心之世界,没有哪里比心之世界更适合掌握魂的特性,只在下午和樱一起体术训练。
规律的作息,每天过得很充实,没有琐事缠身,要能长期坚持,收获定然丰富。
仅过两天,穿山猪和孺子牛一起回来了。
不是回来的路上碰见,也不是约好回来,是他俩这两天压根就没分开。
原来,他俩一起走后就去打听两个四级鬼怪各自地盘,谁知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
和亲!
两个四级鬼怪和亲!
为了君王之位,不顾昔日袍泽之谊,发起大陆战争的两位四级鬼怪,却要和亲止戈,结金玉良缘,共君临天下!
开始,他俩听到这事还以为是听错了,直至见到张贴的榜文。
此事实在可疑,若非婚期将近,穿山猪和孺子牛断不会一确定消息,急忙忙回来。
隆重的婚礼定在五天后,原五级鬼怪都城举行。
现在,整个大陆不说张灯结彩,其乐融融,至少死在战场的尸体已经得到安葬,多年不灭的烽火熄灭,两位四级鬼怪的牙旗插在一起,种种迹象无不预示乱世结束。
“你们怎么看?”樱问。
穿山猪道:“不看好,我和孺子牛回来的路上商讨过,单单两边的鬼怪就不答应。试问,哪个手上没沾过对方的血,哪个袍泽没被对方杀死过,哪个不怕被另一个四级鬼怪秋后算账,固然明面上不敢,背地里使些手段还是可以的,这门亲事也就黄了。”
张式也说出想法,“不尽然,它们选在五天后成亲,一定慎重思虑过可能出现的风险,极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件,不得不一起面对,而和亲就是最好的方式。”
孺子牛开口,“可能性不大,真发生了多少会有点风声。”
显然,穿山猪和孺子牛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事情古怪得很,真假还不得而知,不急着下结论,沿途上我们再明里暗里打探看看,”樱道。
隔天,他们扮成边地的鬼怪,打着寻亲的旗号,前往都城。
四人时而分散,时而两拨,时而一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和亲一事自从在大陆传开,鬼怪们谈论纷纷,说好说坏都有,甚至于四级鬼怪面前,一时传出不少谈资。
有鬼怪逢迎,称以一己幸福换取太平盛世,此举可敬。
有鬼怪死谏,大骂赞同和亲的鬼怪,望四级鬼怪收回成命。
还有一部分鬼怪一声不吭,既不当死谏鬼怪眼中的佞臣,也不做逢迎鬼怪眼里的不臣。
又有诗作:君故国分家,王城作边土。一纸婚约定,犹胜十万郎。
第三天中午,他们抵达都城。
饱经战火摧残的都城终于历尽磨难,在婚礼这个喜庆的日子到来前重新修整,恢复了昔日的雄伟壮观,繁荣昌盛。
石漠大陆的城池,充分利用了石漠大陆取之不尽的物资,各种形状的大石巧妙堆叠,砾石填补空隙。
放在人间,必然是一座易守难攻地城池,在鬼界,弱者眼里亦是如此,但在强者眼里却是外强中干。
这座雄伟壮观的都城自是有别于其它城池,建造城墙的每块千斤巨石上刻有鬼文,当敌人入侵,鬼文自动显现护城,用铜墙铁壁形容也不为过。
走进都城任意四门中的一门,沿主道直去就能见到城中城,石宫。
再有两天,将迎来天大喜事的石宫正忙于布置中,系红绸,挂彩灯,贴囍字,富丽堂皇地宫殿有了多年不有的喜庆。
这会,城内的四条主道上各有一个阴阳师,混迹在来往的鬼怪中。
东门主道,一段前望不到宫,后看不见门的路,冷清的鲜有鬼怪来往。
临近中午,一家占地一亩三分的饭馆开张,一只只恶鬼把准备好的饭食连锅端出,摆在门前的大长桌上。
待最后一锅上完,像是约好的,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冷清清的一条街顿时川流不息,前来吃饭的鬼怪更是接踵而至。
来的头位食客是一只形似恐龙的怪物,它皮肤黝黑,两只前肢似锋锐的鹰爪,张开的嘴可以活吞下老虎。
可别瞧着它凶猛,其实温和的很,不信看它名字,食鞋鬼。
“上菜!”
饭馆里走出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系着沾满油渍的围裙,笑呵呵地走出来,随手扔掉手里的筒子骨。
“好嘞,”胖子应和着,一手托盘,一手握着半米长的筷子往一口汤锅里夹。
汤呈黑色,肉眼根本看不清锅里装的是什么,但熟稔的胖子压根就没瞧,伸筷子,一夹,缩回手,一放,动作一气呵成。
一只混有多种味道的绣花鞋放上精致的盘子,递到食鞋鬼面前。
正如其名,非鞋不吃。
饭馆左右搭了简易的棚子,食客们都是坐在棚下的餐桌上吃。
食鞋鬼咬下第一口鞋子,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再看它嘴巴,有血。
分明它是在吃鞋,却有血在嘴里,又有声声凄厉的惨嚎。
原来只要食鞋鬼吃鞋,鞋子就会流出鲜血,还能不停歇地惨嚎,直到整只鞋子进肚。
“十斤新血!”
说话的是食血鬼,以血为食,最好新血,即新鲜的血。
胖子揭开锅盖,一股浓重的血腥溢散,又掀一盖,一锅带有泡沫的液体,尔后一手一盆,舀起满满两盆。
鲜红的一盆不用说就知道是给食血鬼,一盆刚刚十斤。
带泡沫的一盆十斤又是谁吃?
且看盆里装的,无色无味、有泡沫,美名曰:金津玉液。
看来,这一盆子装的液体可金贵着呢,不要误会,再看俗名:口水。
收集这么多是麻烦了些,但肯定贵不到哪去,一盆十斤的金津玉液,也能知道是食唾鬼到了。
绣花鞋、新血、金津玉液,是不是所有锅里的饭食都是这类?
不是不是。
一个看起来人模人样地鬼怪,端着一盘美味的烤肉走进棚子。
也不知是盘中的烤肉,还是什么,等这鬼怪找好位置坐下,坐在旁边的食客都挪了位置,更别说同一桌的食客,捏着鼻子,唯恐避之不及。
要是坐旁边,等它吃肉你就知道了,一张口,一阵恶臭味飘过,熏死人了。
一块肉进嘴,都不带咀嚼的,直接往喉咙咽,但烤肉进嘴迅速腐烂发霉变臭,由不得它咽下去,就被恶心得吐出来。
一盘烤肉到最后吃掉十之一二,都算不错得了。
它正是打扮成人样,不想被认出的臭口鬼,只是每次一张口就会暴露。
最另类的还要数这只鬼怪。
它到时,饭馆的棚子已经坐满食客,一见它来,都热情的招呼,并要腾出空位,让它来坐。
大家的热情,它早就习惯了,像往常那样走到大长桌前,“一碗肉,一碗汤。”
胖子盛好肉,倒满汤,也不给它,只往自己嘴里塞,吃一口,吐一口,喝一口,吐一口。
还是一碗肉,还是一碗汤。
一个敢给,一个敢接。
难怪它到的如此晚,也不怕饿着,竟是要吃吐出之物,所以它叫食吐鬼。
“小哥,吃点啥?”胖子笑眯眯地喊道。
还在街上徘徊犹豫的张式,突然听到喊声,见是向他看来,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看小哥面生得紧,是第一次来吧,不知吃点什么?”胖子热情的问。
张式看了几眼锅里的饭食,多数大锅已经见底,没见底的实在不敢恭维,也就臭口鬼吃的烤肉剩些,还能下咽。
“来份烤肉。”
胖子边盛好肉,边问:“需要特殊调料吗?”
“不用,”张式客气的说,想到刚才给食吐鬼的肉和汤,就觉恶心。
“快吃!”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食客抬头去看,又急急低头,真就风卷残云,就是最晚到的食吐鬼这会也狼吞虎咽。
胖子善意的说:“客人,快吃几口,晚些就没得吃了。”
张式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吃,不说这是陌生鬼给的,来前刚填饱肚子,现在可没食欲,抬头瞧着这位压轴的食客登场。
是位瘦骨嶙峋的客人,它一步三晃,三步一停地走近。
早到的食客已经光盘,安静静地坐着,更多的食客还在拼命咀嚼。
胖子笑着道:“来得有些早啊,它们都来不及吃了呢。”
客人叫屈,“我也饿啊。”
“可我这没有你的饭食。”
“闻闻味道总是好的。”
剩盘里的饭,肉眼可见的发霉,没喝完的汤,肉眼可见的干竭。
另类如鞋子等也不能幸免。
张式碗里的烤肉自是一样,离得它越近,发霉的越快,几个呼吸后没有一块好肉。
这是无食鬼,无食不是说它不吃饭食,是因为没得吃,只要有它在,任何饭食都会发霉腐烂。
“不好意思,连累大伙没吃完,”无食鬼嘴上是有歉意,心里偷笑着呢,不然才不会来得这么早,“既然都没得吃了,要不开始吧。”
“收摊。”
胖子挥挥手,几个恶鬼飘来,直接抬着大长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