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迎来送往

鹏鸟正张翅要追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可真叫我好找啊,你们原来在这里,”活地图一边说,一边跑进来。

张式忙收回凝魂。

活地图看见他们被捆,着急的问:“发生了什么事,三位怎么被捆起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便在这里,手也被捆住了,”穿山猪不紧不慢的说。

活地图恍然,“我就知道三位不会不辞而别,既有时间留下书信,断然可以与我告别,突然不见,必然是发生什么意外,不知是谁干的?”

穿山猪神色自若,“我们也是刚醒过来,只迷糊看见一道身影破屋而去,想来是听见你的声音。”

“原来如此。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抓人,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下次遇上定为三位讨回公道,”活地图狠狠地跺了跺脚,义愤填膺。

“先帮我们解开绳子吧。”

“对对对,”活地图快步走来。

离着穿山猪两步,活地图“呀”了一声,穿山猪神情略微凝重而又疑惑起来,“怎么一惊一乍的?”

“这是君王的绳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所以刀剑难断,火烧不烫,雷劈不焦,穿山猪心道。

穿山猪像被吓到,脸色铁青的问:“不会是这位君王要抓我们吧?”

“不会不会,真是君王的意思,就不会这么低调。而且,这绳子我也有一根,就是套黑牛脖子那根。”

“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穿山猪倒打一耙。

“我是诚心与几位交好,故不敢隐瞒。”

“多说无益,先把我们的绳子解开。”

活地图为难的说:“我不会解。”

“是不愿还是不会?”

活地图无奈的解释,“你们不知,这绳子一经捆上,旁人是解不开的,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绳子实在是解不了。”

穿山猪体内一直蓄势待发的灵力终于消散,嘴上却说:“唉,看来解绳无望了。”

“要不我带着几位去求见君王,或许能有转机,”活地图提议。

要说他们没有绳子捆住双手,也不愿碰见五级鬼怪,现在双手被捆,还送上门去,岂不是肥猪跑进屠户家,送上门的肉。

“见君王容易,但要求它解开绳子怕是不易。”

“说难也不难,君王素有爱才之心,只要几位愿效力几年,不说解开绳子,拥有草原大陆的领地也是易事,就连捆住你们的鬼怪也会忌惮三分,此乃一举三得的大好事。古人云:祸兮福所倚。诚不欺我,”活地图高兴的说。

确是好事,至少绳子能解开,但是别忘了还有一句“福兮祸所伏”。

樱灵力在的话,尚能冒险一试,如今能躲能避,决不见面。

樱说:“眼下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去试试看。”

张式和穿山猪也不知真假,但把灵力准备,若是诓他的,只消樱一个眼神,制住活地图再说。

也是不知活地图实力深浅,樱存了不到最后不撕破脸,故作不知问:“眼下我们是在哪里?”

“在白天赶路时看到的山里。”

“这么说长河的源头就在附近,既然已经到了,那就先去看看,总不能到了家门口不进去,之后我们再去见君王。”

樱径直走了出去,张式和穿山猪附和着跟上,不给活地图半点说话的机会。

活地图笑了笑,也跟着出来。

真是奇怪,四人结伴沿着河流而走,奈何绳子捆着三人双手,叫人好生猜忌。

晨曦微露,张式他们又回到长河源头,这回何止是多个人,还多出三根绳子。

见到寒潭的活地图并没有意料中的感慨,不仅没有喜色,反而面带愁容。

“是因为步行到长河源头,却不得知长河究竟多长?”樱问。

“过了这山便是另一个大陆,以山为界,山的这边是草原,山的那边是戈壁滩,石漠大陆……”

当代这场划时代的战斗影响深远,稀树草原大陆硬生生变成真正的草原大陆,战斗的痕迹经五级鬼怪率领鬼怪用去一年时间变成长河。

石漠大陆的五级鬼怪更是战死,两只四级鬼怪为争君王之位,不顾昔日袍泽之谊,点燃大陆战火。

“君不见,昔时袍泽手足交,百战沙场共偕行。请君知,衣服破可缝,手足断难续。

君不见,朝觅战功暮不归,弃尸于野无马革。请君知,孤魂变野鬼,乌鸦争且食。

君不见,少小离家大不回,暂把他乡认故乡。请君知,何乡为乐土,此心安处是。”

随着活地图作唱,三人眼前一亮,周围环境跟着词曲变换。

空缺的王位,至高的权利,一个无比巨大的诱惑,引来觊觎的鬼怪。

一场无妄之灾诞生,两只四级鬼怪更像是石漠大陆千千万万鬼怪的缩写,全然忘了旧日的袍泽之谊,甲兵相向。

又迎乱世,孰生、孰死、孰幸、孰悲,且看且听,虽生犹死,虽幸犹悲。

穿山猪叹了口气,喃喃道:“战争是活人说开始,死人说结束。”

张式好奇问:“两个大陆相邻,草原大陆的君王怎么不去制止,兴许还能把两块大陆合并了。”

活地图解释,“虽说有十二块大陆,但修炼到五级的鬼怪也不少,强上一星半点就想坐拥两块大陆,难免成为众矢之的,这位君王是和几个大陆君王有点情分,但不足以坐拥两块大陆。”

“它怕引火烧身,那你呢?你既然看不惯,怎么不去阻止,或者帮其中一个?”

活地图勉强一笑,“我这不怕烧身嘛。”

“两个鬼怪之间的事,偏偏闹成整个大陆生灵共同承担。便是乱世结束,有这份沉重的因果在,只有输者,没有赢家,”樱感慨良多。

活地图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要是它们像你似的,能明白就好了。”

“有些事,非不知,实不能。”

听张式话里有话,活地图有些不解,“怎么说?”

“为谁?开疆拓土!为谁?染血山河!为谁?枯骨弃野!谁谁谁,是谁谁?

为得个一将功成!为得个裂土封王!为得个流芳百世!

呵,君可知覆巢之下有完卵?”

“兴亡皆苦,扶龙有功,”穿山猪亦赞同道。

活地图又点点头,“这倒也对,只是旁观者始终是旁观者,我也做不到太上无情。”

“只要顺从本心,旁观又或当局,都挺好,”张式感慨。

“你的本心又是什么?”

“我?”张式不知道活地图为什么忽然问他,但还是顺从本心,“问心无愧便好。”

“这算什么回答,”活地图一怔,还以为他至少会说些壮志凌云,志存高远的话,再不济也会说几句场面话,“不过,挺好。”

“怎么,你不打算问问我?”穿山猪似乎有一个不错的答案。

活地图明显没想到穿山猪会这么一问,却也来了兴趣,“你的本心是什么?”

穿山猪得意的笑着,“你猜。”

很想知道答案的活地图继续说:“我猜了,到你说了。”

穿山猪笑着道:“我说了。没让你猜。”

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然后,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早餐,又是活地图准备。

饭吃一半,穿山猪表示他们要去石漠大陆。

“三位是想做扶龙功臣?”

“兴许是杀龙呢,”穿山猪开玩笑道。

活地图十分笃信的说:“我早就看出三位并非普通人,此去必然心想事成,但有一事相求。”

穿山猪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忙婉拒道:“赴汤蹈火的事可办不到。”

“尽快结束这场权利之战。”

“只是如此?”

“蝼蚁尚且贪生。”

“我们量力而为。”

“你们总不能捆着去往石漠大陆吧?”

告诉活地图要去石漠大陆,是看他作何反应,他们好有打算,几句话还是绕回绳子上,看来这君王是非见不可了。

“是啊,确实不能捆着绳子前去,”樱接过话,又偷偷向他俩使了个眼神。

“我有法子解开绳子,”活地图拍了下脑门,大声的说。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谁都想不到活地图会说这话,也不知他是看出什么不对劲,还是说的实话。

真假各半,拿捏不好,会失了解绳机会,亦会失了对战先机。

回想这些天相处,活地图的热情友好,樱打消顾虑,“你不是说绳子一经捆上,旁人是解不开的?”

“旁人是不好解,但你们可以。”

“我们?”樱看着活地图,面上不动声色,脑海已在快速回想是哪里出了差错,被看出多少,能否补救。

先机已失,张式和穿山猪做好硬碰硬。

“你们把手放水里试试。”

绳子怕水?樱将信将疑地走到寒潭,两手连带绳子浸泡水中。

须臾,结实的绳子有些松动,几根绳毛浮起。

樱心中暗喜,眼中看着渐渐松散的绳子,变成了一根根绳毛,又觉得怪怪的,“绳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怕水。”

张式提醒,“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是个宝贝,先捞上来,到时搓回绳子。”

“不可不可,”活地图劝喊。

“不用担心我们会白忙活,这法子肯定成,”穿山猪说着也去浸泡绳子。

“等等,这是君王的毛发。”

听到这话,樱再一看,果然很像动物毛发。

“此间仍是君王地盘,若是几位去了石漠大陆,必断了君王与这些毛发的感应,到时追杀过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倒也是,只能由着它流走了,”穿山猪心有不甘,想偷偷截下一些,可活地图像知道似的,仍站一旁侯着。

临别,活地图为他们准备好了接下来几天的食物。

“要是舍不得我们,就跟我们一起,把牛羊也带上,”穿山猪调侃。

活地图笑道:“我怕用不了一个月,我就只剩一叠牛羊皮了。”

穿山猪撞了撞活地图,“说真的,一起过去,单咱们联手,那就是三分大陆。”

活地图摆摆手道:“不去不去,我还是在草原得过且过,在这里说话还能挺直腰板,出去了就不好使了。”

“等我们衣锦归来,可别眼馋。”

“就是回来避难,我也欢迎。”

“呸呸呸,真要被你说中,回来就吃光你的牛羊。”

“我随时恭候大驾。”

两块的大陆的分界上,活地图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三人身影渐行渐消,活地图喃喃:“战争,活人说开始,死人说结束;死人说开始,活人说结束。”

苦矣苦矣,不知苦何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