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死黄三的几个男人在坊巷中“追”了一段距离后,始终没有见到“眉上有胎记”的王氏。几人担心王氏已经跑远了,坊巷纵横汇错,就凭自己几个,根本不好找。短暂合计后,几人决定派一人回去报告马榫。
……
接到赵俨、丁疏琰的“灭口”命令的马榫,是在十四间旅馆里离黄家最近的一间旅馆选的杀手。他派出了杀手就一直在旅馆等待消息,等到了“黄三死了,他女人逃走了”的消息。
马榫听完消息大惊,不作犹豫,立即将十四间旅馆的所有两千人全部派出去:找到一个左眉上有铜钱大小胎记的女人,直接杀死勿论。
他怕王氏跑去报了官。如此他的篓子就捅大了。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王氏。
……
与此同时。
想着“吓唬”黄三说出“真相”的薛元诏和顾琎之已经走进了邧门坊。
二人一路过来聊了不少。顾琎之对薛元诏在东宫的差事比较感兴趣,问了许多。顾琎之觉得薛元诏现在已经是太子身边的人了,有些话不能再等了。
“诏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应该看得出来,玟琦她……一直喜欢你的……”
“琎之,你,在说什么?”
“诏哥,我没说错吧?”
“呃……”薛元诏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诏哥,我就直说了吧。玟琦她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她心里怎么想的,我这个哥哥是清楚的。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又是跟着我的,我也该替她做主婚姻大事了。诏哥,我想……我想把玟琦嫁给你……不知……你怎么想呢?”
薛元诏被顾琎之突如其来的“说亲”弄得措手不及,只能尴尬笑道:“琎之,怎么突然说这个?”
“诏哥,这件事我其实都想了很久了。玟琦喜欢你,我一直看在眼里。你一定也看出来了。我之前把玟琦带到长兴府来,正是为此。现在你知道了。”
薛元诏挠挠头:“你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诏哥,那你心里怎么想的呢?”
“我……”薛元诏难得有磕巴的时候。
“诏哥,你不喜欢玟琦吗?”
“我……”
顾琎之眼见一向能说会道的薛元诏都哽住了,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便赶紧给薛元诏找个台阶:“诏哥,你不着急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不迟。”
薛元诏长舒了一口气。“琎之,你为什么想让玟琦嫁给我呢?”他半开玩笑问一句,想缓一缓气氛。
顾琎之想也没想就说道:“万一哪天我不在了,玟琦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了……”
听到顾琎之如此回答,薛元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问得很多余。他的心里丝微一颤。
“琎之,别乱说,不开这种玩笑。”他收起了笑容。
“哦哦……”顾琎之却憨直地笑了。
……
薛元诏和顾琎之走到黄三的宅子前,见院门大开。二人对视一眼,前后走进院内。
屋里,王氏正匐在黄三的尸体上哭泣。
薛元诏和顾琎之走近一看,震惊无比。
王氏抬起头,目光和薛元诏交汇了。
王氏起身就要跑。薛元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是,死了吗?”薛元诏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黄三问道。
地上的黄三,头歪到一边,全身是血。
“你是来拿我命的吗?”王氏满脸恐惧地问薛元诏。
“我??当然不是!!”
“我见过你!你是谁?”王氏又问。她想起了不久前那个傍晚的扣门人。
“我是薛元诏。”
“薛元诏??”王氏瞪着眼睛。
“是。”
“你是东宫的那个薛元诏?”
“是。你知道我?”
王氏噔地坐到地上,捶地大哭。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男人为什么死了?!”薛元诏急了。
王氏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团被揉皱了的纸,递给薛元诏。
几个杀手冲进她家里的时候,情急的她只能一把揉了手里的纸塞进袖子。此时她的手沾满了黄三的血,把纸团染得像个血球。
“有人闯进我家里,杀死了我的男人。”她有气无力地告诉薛元诏。
“什么时候?”薛元诏问。
“就刚才。”
薛元诏拆开纸团,看完了纸上的内容。一切都明了了。“果然有人要害太子!果然是他!!”
“我男人告诉我,如果他被人杀死了,我就把这张纸给你,这样我才能活命。”王氏告诉薛元诏。
“杀你男人的人,一定就是丁疏琰的人!”薛元诏不用想就明白了。
“他们还想把我也杀了!”
“那你怎么……”
“他们以为我跑出去了,追出去了……”
薛元诏很清楚,他手里的这页纸,以及眼前的女人,就是丁疏琰谋害太子的铁证。他知道他必须要保下眼前的女人。
他也能想到,丁疏琰那头一定正在疯狂地寻找这个女人。他当即决定将王氏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眼下安全的地方只有一个:东宫。
他把纸还给王氏:“你把它收好。现在立刻跟我走!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琎之,我们现在去东宫!”他转头告诉顾琎之。
……
薛元诏带着顾琎之、王氏出了黄宅,一路往东宫走。
三人还没走出邧门坊,王氏就在巷道里看见了几个头上裹着灰头巾的人,跟她从旧门板的缝隙看见的男人的头巾一样。
王氏慌忙将薛元诏拽到角落。她告诉薛元诏,杀她男人的几个人头上都裹了灰头巾,跟现在巷道里的几个人一样。
薛元诏立即意识到丁疏琰一方可能已经派了更多的人来寻找王氏。从此地到邧门坊外的路程,已经有了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加快步子,尽快走出邧门坊。
三人绕开巷道里的“灰头巾”,加快步子出坊。
但让三人没想到的是,出了邧门坊,一路到处都能见到“灰头巾”。薛元诏大为震惊:丁疏琰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人?这些人还裹着同样的头巾,可想组织周密。
三人提心吊胆,只能一路绕着“灰头巾”走。到东宫的路程越绕越长,风险也越来越大。
慌忙的三人走上了一条岔道。刚走不远,就跟几个“灰头巾”迎面撞上。
双方的反应都很快。
一方的薛元诏三人调头就跑。一方的杀手们拔腿就追。
薛元诏三人左逃右躲,拐进了另一处民坊禇门坊。身后的杀手穷追不舍,三人情急之下,钻进巷道一处角落的狭小木棚躲了起来。
三人不敢出声,心快跳到了喉咙。
等了许久,外面没有动静。似乎没有被发现。
三人也不敢再出木棚了。外面似乎到处都有丁疏琰的杀手,走到哪里都会遇到。
只是又不能一直藏在这木棚里。一刻没有进入东宫,一刻都没有脱离危险。
面对两难的境地,薛元诏做出了一个决定:顾琎之和王氏藏在这里,自己一人回东宫搬救兵。
顾琎之却不赞成这样做。“诏哥,外面到处都是杀手,你出去了一样很危险啊?!”他很担心薛元诏。
但薛元诏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一个人总没有三个人显眼,更容易到达东宫。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躲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我必须要回东宫禀报太子殿下。”
顾琎之也想不到另外的办法,只能同意了。
“你们保护好自己!”薛元诏说完就要离开。
顾琎之伸手抓住薛元诏的胳膊。“诏哥……注意安全。”
“嗯。”薛元诏出了木棚。
顾琎之一低头,瞥见地上有一样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薛元诏的符牌。
“幸好,没有落在外面。”他将薛元诏的符牌装进自己的腰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