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义妹

千钧一发之际。

沈落溪从暗处走出,向着寒允安福了下身,开口道:“王爷,这些人没轻没重的,若是真的上了头,弄伤了公主,反倒是不妥。”

在一片喧闹中,女子的声线清泠轻缓,寒允棠不觉瞥眸,多看了她两眼。

不知为何。

他觉着今日的“翠微”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往日翠微一见着他,便是迫不及待地献媚和争宠,算计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而现下站在他身前的“翠微”虽还是顶着那张妖媚的脸蛋儿,周身的气度却仿佛换了个人。

“哦?你素日不是最瞧不惯我宠爱她么?今日这是转了性子了?”

寒允安用指腹轻轻将沈落溪的下颌挑起,迫使她直视向他的目光。

“奴婢心心念念的都是王爷的大计,即便是想给这小贱人苦头吃,也不妨先行记下来,待事成之后加倍算到她头上,到时才算痛快和精彩。”

寒允安听罢,方才涌上的兴致不觉消退。

他还真以为“翠微”不一样了。

原来还是如从前那般恶毒又没脑子。

寒允安不咸不淡地夸道:“你的心倒是够狠,本王喜欢。”

而后他收回手,随意取过沈落溪腰侧的锦帕,仔细地擦拭着自个儿触碰过她的指尖。

“是王爷教的好,来日您莫要忘了奴婢,赏奴婢一个侍妾的身份,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沈落溪“蹬鼻子上脸”地同寒允安要起了名分,句句皆摆在了他的雷电上。

寒允安的眉头不觉蹙得越发紧,丢下句“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落溪看了眼被男人丢弃在地上的帕子,抬眸凉凉地望向还围聚在纪馨蓉身旁的数位男子。

“王爷都走了,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赶紧滚出去!要是还敢生出什么坏心思,我明日就让王爷把你们都乱棍打死,抽筋扒皮!”

众人闻声,面面相觑间,也是不敢再多待,忙推搡着出了房门。

待房中只剩下沈落溪与纪馨蓉两人,她缓缓蹲在身子发颤的女人身边,柔声安抚道:

“没事了,他们都走了,别怕,有我在。”

纪馨蓉死死地咬着下唇,眼中含着灰败和绝望的泪光。

“落溪,我现在很脏对不对?我这样的人,即便真的侥幸逃出去活下来,后半生还有什么意思?我的父母也会因我而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我还不如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沈落溪将手搭向她的肩头,带着暖意的掌心落下和缓的节奏。

“死是最容易的事儿,一根绳子悬在房梁上,两个眼睛一闭就行了,可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女子的贞洁从来不在罗裙之下,到时候你如果不愿再做纪馨蓉,便做我的妹妹。”

听到话末,纪馨蓉化为灰烬的一颗心忽地恢复了跳动,一下接着一下,震得她耳膜直沉。

这些日子她跟在寒允安的身边儿,自然也听说了沈落溪死而复生,又亲手扶持苍南阳登基,被封为景国第一位超一品女太傅的事儿。

于现在的纪馨蓉而言,她只觉着沈落溪就如天边飘着的云霞般,高贵而又不可攀。

现下她亲耳听着沈落溪许下这样的重诺,一时更是动容地哭出了声:

“落溪,你真的不嫌弃我,不害怕我拖累你吗?你真的愿意收留我吗?”

沈落溪对上纪馨蓉期期艾艾的注视,一字一顿,应得郑重:

“古人有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收留你做我的妹妹,又有何妨,往后再不会有人敢欺你半分。”

纪馨蓉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泪光蓦地一止,喑哑着声音问道:“可你是相府嫡女,在景城中认得我的人不在少数,我即便是做了你的妹妹,那”

沈落溪浅浅一笑,身子微微向前一倾,低声耳语了几句。

纪馨蓉听罢,忙紧紧用手捂向自个儿的心口,直呼道:“老天爷,我这辈子竟还能识得你这样的人物!果真是老天有眼啊!”

夜色渐深,沈落溪又从纪馨蓉口中探得了不少消息后,方才闪身离去。

待她出了宅子,隐在角落中的萧越泽当即便迎了上来。

“落溪,你去探这一趟,里面儿的情况如何了,你没受什么伤吧?”

萧越泽虽最是清楚沈落溪的本事,关切的视线还是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我没事,一切都安然无恙,倒是馨蓉的境况和我预想的一样。”

沈落溪的眼角掠过一抹不胜唏嘘,接着道:“我想着口头安慰总是无用,她遭逢巨变,定然会极为难熬,所以我想着收她做我的妹妹,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景国廷尉的女儿。”

更不会是所谓的景国沈相府的义女。

纪馨蓉只会是云国女相的亲妹妹!

萧越泽听着,轻轻颔首道:“你的做法很周全,说一百句好话都不如亲自干一件事儿要来得更实在些,这么处置甚好。”

沈落溪虚虚环视了眼周围,见只有萧越泽一人时,又问道:“昊焱人呢?他去哪儿了?”

“似乎是景彤那儿出了事,他心里牵挂得紧,所以我就让他先行离开了。”

听到萧越泽提起景彤的名字,沈落溪的眼中不由划过一分深思。

昊焱眼下正受穆行掣肘,根源就在于景彤。

若是她再这么放任不管,不仅昊焱会备受煎熬,左右为难,就连景彤也会深受其害,损伤了根本。

但穆行现在做事越发得隐蔽,沈落溪一时半刻还不能在明面上同他撕破脸。

除非

沈落溪想到解局的关窍,一对儿杏眸在月光的映照间更如星辰般耀眼。

“看你这模样儿,想必是已经想出法子了,那我们现在能否再接着昨日上午的事儿了这大好月色,可莫要辜负了才好。”

萧越泽低沉的声线中暗示意味明显,灼热的鼻息扑洒在女子的耳根处,更是惹得她心潮渐乱。

“现在虽不是青天白日的,但你也总要收敛克制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