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嬷嬷的吉祥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沈落溪走近内室,远远地便瞧见慧娴皇贵妃亲自为江玉颜佩戴喜珠的一幕。
若是来日她同萧越泽成婚的时候,慈念秋能够在场,那便好了。
微微的热意袭向眼眶,沈落溪忙用力地眨动了下眼睫,压下了外泄的情绪。
“娘娘,迎亲的队伍已然到了廊华道口了,您快些替公主给盖上盖头吧!”
慧娴皇贵妃忙“哎”了一声,她取过托盘上绣着金线鸳鸯的盖头,眼中含泪地覆向了江玉颜的头顶。
“沈姑娘,待会儿就辛苦你陪着玉颜了。”
沈落溪浅浅地一笑,“不辛苦,看到玉颜幸福,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喜乐声由远及近传来,在满眼喜庆的红色中,一袭喜袍的谢尚锦翻身从马上跃下。
“小婿上官赫见过贵妃娘娘,日后定会好生呵护玉颜,必不会教她受半分的委屈。”
这两日沈落溪又着意给他添补了许多的灵药,如今也只剩下一点儿伤口未完全愈合。
除此以外,便再无半分的异样或是不适。
慧娴皇贵妃瞧着眼前丰神俊朗,满目柔情的谢尚锦,笑容欣慰地直点着头:
“好啊,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你们且去吧,莫要耽误了好时辰。”
迎着琼华宫众人的不舍凝视,沈落溪搀扶着江玉颜坐进轿辇,眼风一扫,同迎亲队伍中的萧越泽对视了个正着。
今日的萧越泽换下了素日里的青色衣衫,转而换上了同样带着喜色的枣红衣袍。
寻常枣红色会衬得人格外老气,但穿在萧越泽的身上。
不仅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骨子里的那份温润疏离,又为他更添了些潇洒风流。
沈落溪收回目光,脑中却是不自觉地开始浮现出来日若萧越泽穿上正红色喜袍,又该是何种模样。
华贵无双的仪仗行至乾诤殿外。
谢尚锦携着江玉颜拜别过上元帝君,才总算是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行去。
上元帝君最是疼爱这位幼女,再加上“上官赫”茅山后人的身份,他更是大兴赏赐。
就连公主府,也要比寻常亲王府还要更气派几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谢尚锦留在前厅宴请宾客,沈落溪则是一路送着江玉颜进了喜房。
盖头在新郎来之前还不能被轻易掀开,江玉颜低着头,闷声道:
“落溪,这成亲也太累人了些,我的脖子都快要被这凤冠给压折了,脚都快要走酸了。”
沈落溪见状,笑着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一块精致的糕点,“你一日都未吃过东西了,想来是饿了,吃些糕点先垫垫肚子,左右等你们二人喝完合卺酒,就能够歇息了。”
谢尚锦的身体情况恢复得虽然还算不错,但近几日却是不适宜行房事。
江玉颜原先还有些愣怔,待反应过来后,一股羞怯的热意猛地直冲向脸蛋儿。
房中的喜烛静静地燃着,待到亥时一刻,谢尚锦终于得以从前厅脱身。
沈落溪贴心地退出房外,眼下已是四月初,凉风拂面,渐渐吹散了那些氤氲在她眉宇间的愁绪。
也不知此时的慈念秋在做些什么。
这时。
一件裹挟着淡淡沉香气息的披风落在她的肩头,沈落溪并未回头,只是莞尔勾起了唇角。
“你来了,今日你似乎喝了不少酒。”
萧越泽挨得她极近,桃花醉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出,却并不呛鼻。
“今日高兴,我看到九千岁如愿娶到了心爱的女子,我便在想我们来日成婚该会是多么的开心,你若穿上凤冠霞帔,定会比和硕公主好看百倍千倍。”
醉意在萧越泽的颧骨处留下了些许微红的痕迹,语气缱绻,带着分明的期许。
“在送亲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着我们成婚的场景,如今手头的各项事情已然近了尾声,待五月的时候,想来一切都可尘埃落定了。”
沈落溪将启程的日子定在了明日,只是想到要重新回到景国,一份极淡的忧虑渐渐冒了头。
景国到底是苍云瑄的天下,即使他眼下在与十四皇子的争斗中暂时落了下风。
可也只是因为他身在上元,鞭长莫及。
一旦她离开上元,依着苍云瑄的性子,必然会一同离开,到时在景城若想行动,她多少都会如当初一般,被束缚不少手脚。
可若她稳坐洛京城中,只怕十四皇子会遭毒手,反倒被平白连累了性命。
“落溪,当初我们既然能从景国全身而退,如今再回去,也只会如鱼得水,即便是真出了什么岔子,陛下也是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商天元是沈落溪回到云国后,一手挑选与培养起来的帝王,他信得过他的为人。
“说的也是,左右这一趟是必然要走的,也无需再杞人忧天了。”
沈落溪缓缓吐出那口盘旋在心头的郁气,在月色的照映下,并肩朝着夜色深处行去。
次日。
沈落溪一行人骑至洛京城外,正要启程,身后忽而又传来江玉颜的呼唤声。
“落溪!你等等!”
沈落溪闻声转过头,只见谢尚锦正策马带着已然梳上妇人发髻的江玉颜疾驰而来。
“玉颜,你怎么来了?我不过是暂时离开上元几日罢了,你实在不必成婚第二日就赶来送我。”
江玉颜神色认真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落溪,我们虽然才认识不过一月,可我早已把你当成了我最好的朋友,这次你去景国,我总是放心不下,总要亲自送你离开才算能稍微安心些,你定要一路顺风才好。”
清晨的日光和煦,照映着江玉颜目光中的真挚与赤忱。
“好,待到事情了结,我会尽量在三国盛宴之前赶回来的,今日就此别过。”
沈落溪最后同江玉颜相拥,随即翻身上马,远去的背影透出坚韧从容。
而正如沈落溪所料想的那般,在她从上元离去后不久,苍云瑄也紧跟着动身,且他的脚程竟是要比她还要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