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溪的视线在穆行与萧越泽之间打了转。
片刻后。
终是点头应道:“那就依穆行所言吧,那就暂且定在两日后吧。”
穆行跟了她这么多年,她自然是信得过他。
但如何在阵法开启前就恰如其时地停下,且还能瞒过同为阵法高手的慈念秋。
沈落溪觉着她还需再作些缜密的准备。
“好,这两日我就不来打扰将军了,先行告辞。”
穆行身着一袭白袍,风轻云淡地远去。
萧越泽收回目光,缓缓抬手,落向沈落溪微蹙的眉心。
“落溪,不会有事儿的,不要皱眉,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沈落溪任由男人粗糙的指腹抚平她眉心间的隆起,莞尔一笑道:“好,事在人为,左右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担心也是无用。”
萧越泽的唇角溢出一声喟叹,而后将沈落溪揽入怀中。
两人的身影在梨树下相互依偎,岁月静好。
在沈落溪的授意下,关于她将要开启时大阵,要为萧越泽唤醒记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阖宫上下。
江玉颜在收到风声的那一刻,便拽着谢尚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中轩殿。
“落溪,这时大阵究竟是什么阵法?竟然还能恢复人的记忆?不会有什么反噬吧?”
沈落溪还未说些什么,江玉颜就想出了数种不好的结果。
谢尚锦伸手轻捏了下她的鼻尖,妖冶的眸子里斥着宠溺。
“你啊,惯是会自己吓自己的,沈姑娘运筹帷幄,自然不是一拍脑门儿作出的决定。”
比起江玉颜,谢尚锦考虑得显然要更深一些。
以他这些日子对沈落溪的了解,她这人最不喜的便是张扬,除非是忍无可忍,才会厚积薄发。
而布阵一事,更是要隐秘行事才好,怎的沈落溪这次布阵会闹得天下皆知?
除非。
沈落溪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以这阵可以说是以假乱真,也能说是一记障眼法。
沈落溪笑吟吟地看了眼参透这其中玄机的谢尚锦,眸光流转间,启唇道:
“玉颜也是关心则乱,也是因着她这般赤诚的性子,我才会喜欢她,眼下我一时还不得空与你们二人闲聊,待两日过后,咱们再行叙旧,如何?”
江玉颜听到沈落溪还有正事要忙,当即起身摆手道:
“落溪,你先忙,我跑一趟也是因为放心不下,既然你心里有章程,我也就放心了,尚锦,我们快走,莫要打扰到落溪!”
江玉颜风风火火地来,又忙拖着谢尚锦急匆匆地出了殿门。
生怕慢一秒就会扰乱沈落溪的正事。
谢尚锦任由江玉颜拽着他出了殿门,在将要离开院子前,他不经意间用余光一望。
与立在窗棂前的沈落溪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梨花从枝头悠悠地飘落,沈落溪顺势收回了目光,眺向天际。
……
东宫。
江明朗自沈落溪正式以使臣的身份参拜上元帝君,他被当做俘虏“交还”给上元后,便一直被软禁在殿中。
就连昨日慧娴皇贵妃的生辰宴,他也未能出席。
江明朗环视了一眼四周冷清的景象,忽地放声大笑,夹杂着强烈的不甘与怨恨。
“从前我何等风光!东宫迎来送往,谁见了我不是好话捧着,如众星拱月般顺着,都是因为那个溪太医!如果不是她,我断断不会成为父皇的弃子!”
现下他明面上虽还是太子,但江明朗清楚地知道:上元帝君早已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待到来日三国盛会结束,沈落溪离开上元,他这位上元太子就会悄无声息地被圈禁在宫中,直到老死。
江明朗发疯似地将殿内的东西通通都打砸了一通,在粗喘着气时,蓦然听到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他耳畔传来——
“江明朗,你想向她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偌大的东宫中,除了他以外,再空无一人,一阵阴风吹过,激得江明朗的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是什么邪祟,竟敢潜入宫中,本太子要灭了你!”
江明朗外强中干地发出一声怒吼,只是声音里的底气却虚得厉害。
他莫不是真的撞鬼了?!
思及此,江明朗手脚并用就想要向殿门外爬去。
却只见刚才还半掩着的殿门“砰”地用力一合,无论江明朗使出了多大的力气,那门框始终都是纹丝不动。
江明朗绝望地瘫坐在地,恨声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要对我赶尽杀绝!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江明朗索性两手一摊,闭上了眼睛。
然而。
过了许久,想象中的濒死感并未袭来。
他将信将疑地睁开眼睛,冷不丁地瞧见了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小团碧绿色的光点。
“我名唤天极子,是你父皇曾经最仰重的国师,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溪太医相抗衡的人。”
说话间,那团散发着幽光的光点飘近江明朗,以蛊惑的口吻接着道:“只要你让我附身在你的身上,我们两人共享一具身体,我便能帮你手刃仇敌,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江明朗虽被软禁在此,但在宫人往来送吃食的时候,也听到过几次天极子的名字。
他自然也知道天极子是被沈落溪那个疯女人亲手所灭。
甚至为着防止天极子死而复生,还用一道符困住了他,只为让天极子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可我听说,你的魂魄被她完全用邪术所封印,怎么你如今?”江明朗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天极子闻言,那团幻化而来的碧色光影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那道封印仅凭着我一人之力,自然无法冲破,甚至在明日半夜子时,我就会永远地灰飞烟灭,但你可以帮我去将这符取下来,便可放出我的魂魄。”
届时。
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借着江明朗的这具皮囊,再度获得重生。
江明朗下意识地想要推辞,顾左右而言他道:
“这……我如今正被软禁,若我贸然出去,不慎暴露了行踪,传到了父皇的耳中,那岂不是会教他更厌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