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变天

上元帝君目眦欲裂地瞪向天极子,额角的青筋暴起,又急着撇清干系道:

“溪太医,朕从未吩咐过他要杀了公西乘,是他自作主张的!”

沈落溪低垂着眸子不语,侧颜的轮廓覆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冷锐。

天极子忽地发出“嗬嗬”的笑,似乎还嫌不够,又在沈落溪的伤口上撒着盐道:

“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啊,公西乘拼了这条命都要保你。”

沈落溪面无表情地抬眸,漠然中夹杂着一丝嗜血之意,“什么意思。”

天极子毫不避让地迎上沈落溪的目光,笑得越发开怀。

“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告诉公西乘说,只要他安安静静地在这儿坐半个时辰,让你也染了这毒,我就能保他一条命,谁知道”

沈落溪的指节缓缓蜷缩成拳,周身的气势变得越发森冷,随即一柄软剑从腰间抽出。

“你真是该死。”

沈落溪使出的招式尽是凌厉的杀招,原本清澈的眸底此刻也被淡淡的猩红所侵占。

天极子一边儿竭力避着沈落溪的攻击,一边儿又不遗余力地激怒她道:

“你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害人精,谁沾染上你,都必然会不得好死!”

沈落溪杀红了眼,刀锋反手一挑,精准狠辣地刺入了天极子的皮肉。

“唔”

痛苦的闷哼声从天极子口中溢出。

沈落溪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而后将握动着剑柄的手以极慢的速度转动了一圈。

天极子痛到几乎失声,一张阴白的脸上不见半分的人气。

上元帝君躲在屏风后,小心地探出头,在瞧见天极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一幕后,他看向沈落溪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后怕。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方才她骤然迸发的气势,竟让他恍惚中以为沈落溪是从战场的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将军!

“天极子,你是不是还想着,只要熬过这一场折磨,你就可以继续再换具新的身体了。”

沈落溪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询问,但其中所含的笃定却是让天极子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颤抖着身体,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道:

“你想做什么?我的命数还没有到绝的时候,你如果强行介入我的因果,你也必会遭到天道的惩罚!”

面对天极子色厉内荏的威胁,沈落溪不为所动地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唇瓣,神色倦懒。

“我这是在替天行道,不算违逆天命,你死后,我会立刻用一道符封住你的脉门,你就等着永生永世做个孤魂野鬼,不得超生吧。”

沈落溪不愿再听天极子说一个字,手起刀落,鲜血迸溅。

生生将她的淡青色衣裙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下一秒。

沈落溪从怀中取出一张姜黄色的符纸,咬破指尖,在略有些粗糙的纸面上留下封印的符咒。

“陛下,我有一事还需你点头允准。”

上元帝君听到这道恍若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神情僵硬地应道:

“溪溪太医,你有什么顾虑,直说就成,朕朕定然全部满足你。”

沈落溪嘲讽地轻笑出声,微暗的光线打在她的眉骨处,像极了一条冷血的美人蛇。

“明早之前,我要看到上元签署云国所出具的谈判书,若横生枝节,我会做出比今日残忍疯狂百倍的事儿来。”

上元帝君闻声一慑,他丝毫不怀疑沈落溪会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朕答应你,康聪,进来送溪太医和公西先生出去!”

上元帝君喊得险些破了音,康聪守在殿门外,原还在疑惑,待到他走近御书房内,一双睁大的眼中爬满了惊愕。

公西乘竟然死了!

天极子也死了!

上元帝君见康聪愣在原地,狠狠地磨着后槽牙催促道:“快送溪太医出去!”

康聪回过神,却是先看向沈落溪,发出无声的问询。

沈落溪不发一词地转过身,声线冷然:“康聪,你让人将公西乘的尸体收敛起来送到我那儿,记得叫搬运的宫人都戴好防护手套,莫要沾到他的血。”

康聪小心地接过沈落溪递来的数只橡胶手套,喉咙深处的紧意更盛。

他觉着沈落溪似乎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上元的天,到底还是变了。

当天深夜,上元帝君连下三道圣旨,责令鸿胪寺上下全力配合同沈落溪的谈判。

宫清粗粗浏览了一遍谈判书,眉头不赞同地斥道:

“赔偿军费我们便也认了,可为何还要割让我边境的两座城池,你们未免太过人心不足蛇吞象!溪太医,你可别太过分了。”

宫清并不知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上元帝君忽然就改了主意,且明面上又处处偏帮着沈落溪。

这置她这个鸿胪寺少卿于何地!

沈落溪眸子里的冷淡并未因宫清的指责而有些许的涟漪出现。

“宫清,今晚的你只是来走个流程,所有的事宜你都无权置喙。”

沈落溪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未施舍给宫清。

宫清只觉着自个儿像是被打了一记无形的耳光,屈辱裹挟着不甘心一齐击溃了她的理智。

“我是鸿胪寺少卿,如何没有插手的资格!你以为你得了陛下袒护,有小公爷在旁边儿帮着你,你就能够顺风顺水,心想事成了么?你做梦!这份谈判书,我是绝对不会签的。”

沈落溪听着宫清振振有词的反驳中,依旧不忘带一嘴萧越泽时,眼尾处的讥诮之意渐渐显露。

“宫清,你哪里是真的为了上元?你其实根本不在意上元和云国的谈判结果究竟是什么,你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我罢了,你脸上这张伪善清高的面具,也是时候该摘下来了。”

沈落溪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宫清最后的遮羞布。

随即起身,丢下句“越泽,盯着她签了谈判书”后,她便负手头也不回地出了议事厅。

“萧越泽,你真的要听她的话么?她这样做置我于何地?你莫要再助纣为虐了,现在你回头,我还可以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