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武功山人爱慕敬怡,敬怡不喜。武功山人凭侍武功,欲夺敬怡,返途中为敬承所截。山人不敌敬承,败走。”
《忘事录》写得清清楚楚,却只字没有提过武功山人与洛凡溪的关系。
如果洛凡溪的字迹真是由武功山人所伪造,那么,两人之间,定然有着极其深厚的渊源。
“这个武功山人,真的很不简单。与敬怡夫人和老爷,居然都有所瓜葛。看来这武功山之行,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夜无眠正想着,又听得刘风那块儿的一拨人,转了个新话题,又细细碎碎地议论起来。
“对了,说起这洛凡溪,好像还是今日这新娘子的父亲啊,吉王殿下怎生如此糊涂,连洛凡溪这种勾结叛匪之人的女儿,也敢收下来当孙媳?”
“那是因为,世孙殿下一眼就看上了此女。据世孙殿下身边的小师妹辛之幸说,世孙殿下对这世孙妃,可谓是一见钟情。二人本是萍水相逢,世孙殿下为了获知此女的下落,不惜派遣手下得力家将,去多番打听。而后,更是哭着闹着,在吉王殿
“老夫听到的传闻,与这后生说的一致。吉王殿下中年丧子,只有这么一个孙儿,自然是宠溺无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吉王殿下也就由得他去了。想必对于吉王殿下来说,这个新娘子不光彩的身份,也是容易遮掩过去。”
……
夜无眠听着这些议论,回想起此前的一些细节。暗道:“第二次见朱厚冒时,他就在跟我打听小姐的下落。”
当时,辛之幸直言不讳说,朱厚冒对洛湘竹,有爱慕之意。
“心心念念的小姐,被他人如此觊觎,我居然也放心把她留在谭府之中,我的心是有多大!”夜无眠苦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耳边聒噪,一时尽息。他沉浸在自责当中,心神有些恍惚,直到背后被人拍了拍。
回头,婵衣终于出现。
“阿眠女侠,我家小姐已准备妥当。”
此时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婵衣的眼睛,却如一盏明灯,把夜无眠的凄惶照亮。
他不露声色地站起,其实早已激动万分。在嘈杂声中轻轻点头道:“嗯,你带我去。”
所幸王府之中,并没有像府邸外围那般管理严格,夜无眠从席间离开时,未受来人盘问。
只有几个丫鬟下人,将他吃过的食物残渣收起,端在盘上,送去后厨倒泔水了。
夜无眠跟在婵衣身后,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眼角的余光,感受周围两边的环境。
偶尔也会看到,有一两个暗哨,潜伏在屋顶、檐角等犄角旮瘩处。冰冷且危险的眼神,四处巡视。
夜无眠极力隐匿着逆通境界的气息,又将头埋着,是以未曾引起这些暗哨的关注。
行到一处人迹罕至的院落中,迎面走来一个“王府丫鬟”,提着水桶,摇摇晃晃。
夜无眠、婵衣二人大喜,只装未曾看见,继续上前,与水桶撞作一处,衣裙一时都被桶中水打湿了。
婵衣嗔道:“呀!姐妹,你怎如此不小心,冷杀我也!”
夜无眠也装模作样道:“可该如何是好。却未带换洗衣服。”
那“王府丫鬟”咳嗽了一阵,才道:“却也不必这般慌乱作态。旁边就是王府下人的洗衣房,你二人去里面挑两件来换上,可不就行了。”
夜无眠觑得旁边无人,也不再作戏,径直就步入洗衣房中,找了一件洗干净了的丫鬟衣服穿上。
他穿上时,婵衣早也换好了衣服。趁着夜色漆黑,两人哪敢耽误,出了房门与那位“王府丫鬟”汇合,一齐向目的地进发而去。
这位“王府丫鬟”,自然就是林玉追。
按照夜无眠的计划,林玉追与婵衣,先以谭府亲眷的名义进府,打听到洛湘竹洞房的所在地。
之后,林玉追设法换上丫鬟的衣服,再将夜无眠招来,以不小心打湿衣服的闹剧,也让他和婵衣都换了面孔。
三人皆伪装成王府丫鬟的模样,在王府中行走,自然方便许多。以下人的身份去寻找洛湘竹,若遭受人盘问,可托言为伺候新娘子。在有心算无心的前提下,倒也不会太引人起疑。
至于夜无眠为何不与林玉追二人,同时以谭府身份混入王府,终究还是因他身份特殊,被明眼人瞧出异常来,可就不太好了。
而恰好当时他手中,又有崀海一刀肖干云赠送的请帖,可以派上用场。
由此一来,就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此时天色昏昧,王府里华灯初上,但在下人居住的院落,却只是星星点点,行起来如同盲人探路。
夜无眠心下宽慰,想道:“夜色昏暗如此,我们方才换衣服之事,定然未教人给瞧见了开去。”
选择在这里乔装打扮,实是明智之举。王府里的别处,定然都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眼睛比苍蝇还多。
唯有下人居所,因无要员,又无要紧宝贵的事物,自然没有强大的力量派驻,三人因此顺利更容改面。
。。。
越往前行,人越多,灯火越明,而热闹越是非凡。
夜无眠不知长沙婚俗,但见这一路之上,放烟火的,赏灯花的,吟诗作对的,对酒而歌的,投壶而注的,斗茶相戏的,铺纸题字的,猜灯谜的,涂花了脸耍弄的……应有尽有,眼花缭乱,可谓是目不暇接。
甚至有人,还模仿起先帝正德天子的雅好,出了几个摊位摆上,叫卖喊客,讨价还价,一派市场上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的俗世景象。
如若是在平时,夜无眠自当停下来,参与这百般花样,各式繁华。
但今日,洛湘竹的安危,全系于这一个时辰中,稍微停步驻足片刻,美人都有可能香消玉殒。
他哪敢怠慢,尽力错落、分开人群,跟在林玉追、婵衣二人身后,望内宅处行去。
到了内宅门口,自有人在此把守。兵丁雄壮威武,手中兵刃不藏锋芒,明晃晃亮着,以镇宵小。
夜无眠想起前番两次有门难进的痛,不免又捏了一把汗。
果然,那为首的兵汉子把刀往前一探,厉声喝道:“做什么的?前面是内宅,等闲如何让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