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谢识琅有些吃不消,单手攥住车窗边沿,克制住想要生扑上去的举动。
等等。
小姑娘的伤还没痊愈,他必须再等等。
他们来日方才,怎好因着一时情浓而伤着她?
他不忍心这样做。
于是掌心用力,将美人揽到了自己怀里,低头撷住那处柔嫩,只狠狠亲了一口。
“这样……”
谢希暮眼神迷蒙地瞧着他,美人这种堕云雾中的神情落在他眼里就像是致命毒药,“会让你好受些吗?”
他深吸一口气,方才她那生涩勾引他的模样,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哪里还管得上谢朝的事情,他已经自身难保,呼吸粗重了许多。
“主子。”
车外忽然响起阿梁的声音,有些急切,令车内旖旎的气氛缓了下来,
“怎么了?”谢识琅的声音夹带着不悦,从车内响起。
阿梁方才也瞧见自家主子对谢朝的态度,此刻他也不愿触主子霉头,只能硬着头皮道:“主子,咱们的车被宫里的人拦下来了。”
谢希暮闻言,心头顿时漏了两拍。
此刻已经入夜,宫内无端怎么会来人拦下他们的马车?
“……”
谢识琅将马车帘掀开,只见赵启身边的心腹李延公公,正领着另一辆马车,拦下了谢家马车的去路。
“相爷。”
李延朝男人作揖,不忘也朝谢希暮福身,“夫人。”
谢希暮颔首见过,“李公公。”
先前几次入宫,谢希暮都有碰见过李延,此人素来话不多,从赵启还是皇子时就跟在他身边了。
听说李延其人做事十分踏实,也很了解赵启的心意,故而这些年来他才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作为宦官之首,受众人敬仰。
“相爷,宫中急召,官家请您即刻入宫。”李延垂首对谢识琅道。
谢希暮瞧了眼身边的男子,他启声发问:“官家可有说什么事情?”
即使这儿没有旁人,李延也始终谨慎行事,“还请相爷入宫,官家和户部一应官员都在宫中等候您。”
户部?
谢希暮顿时品出了几分不对劲来,感受到身边男子关切的视线,她才重新抬起脸来,抿唇一笑,“夫君,你先去吧,我自行回去。”
“夫人。”李延也喊住了谢希暮。
她微微一愣,只听李延提醒:“还请夫人回府后,尽快为相爷收拾好行囊,恐怕相爷从宫中出来,便要预备着南下了。”
南下?
若是她没记错,赵昇前阵子才南下去治理洪灾。
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
沉默小片刻,她还是点了头说好。
国家大事,刻不容缓,谢识琅叮嘱阿梁送谢希暮回去后,便随李延回了宫。
等再回江南小院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卯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谢识琅回来时身上沾满了晨露,本想等换完衣物,再让人喊谢希暮起床,没想到他回屋时,小姑娘已经听到动静,率先他一步将门推开。
“你回来了。”
谢希暮同他一样,眼下有两道淡淡的乌青,是一夜未睡的迹象。
“你昨夜回来没有休息?”谢识琅瞧她的模样又生气,又忍不住心疼。
屋子里整理出来两大箱衣物,整整齐齐堆在贵妃榻边,可以瞧得出,谢识琅没回来时,女子坐在贵妃榻上给他叠衣服。
“你去得急,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李公公的口气,感觉事情挺大的,我如何睡得着。”
她看着他,“官家要你南下?如何又牵扯上户部了?”
男子清楚谢希暮是担心他,心底一软,也不忍瞒她,“是赵昇出事了。”
她早猜到此事会跟赵昇有关,于是点了下头,示意男子继续说。
“赵昇受命治洪,十天前出发南下,运送钱粮赈灾。”
谢识琅眉宇间倒是没有惊色,“昨日急报,赵昇的队伍遇上了刺杀,赈灾钱款全都被劫走了。”
她一愣,也是惊讶,“全劫走了?那赵昇还活着吗?”
谢识琅嗯了声,“赵昇受了点皮外伤,但同行的提点刑狱公事龚瑾受了重伤,现在仍在救治,官家派我即刻南下同赵昇会晤,追回赈灾钱粮。”
赵昇运送赈灾钱粮事关南边受洪涝侵扰的百姓,这是救命的钱粮,他刚被赵启放出来,好不容易指了件要紧差事。
现在赵昇说被劫就被劫了,只怕赵启要大发雷霆。
“是什么盗匪竟然如此猖狂?”
她觉得此事不简单,“连皇子运送的皇粮都敢劫。”
他看了眼她,“近来官家政业上多为发展北边,南边早就有所不满,近年来草寇横行,可能是特意挑了赵昇开刀。”
她摇了摇头,知道谢识琅没同她说实话:“三皇子运送赈灾钱粮的行踪从未对外宣扬过,寻常草寇怕是没有这个本事能摸清其中门道。”
小姑娘惯来是聪明的,他知道瞒不过,只能直言:“赵昇被放出来后,赵玥一直被关押在皇子府里,这是制衡之术,但张贵妃如何会善罢甘休。”
原来是张贵妃的手笔。
谢希暮以前还真是看轻了这个女人,“她胆子竟然这么大,敢这样坑害赵昇。”
转念一想,她又皱眉,“你早猜到张贵妃会对付赵昇了?”
男子没说话,是不置可否。
谢识琅有意扶持赵宗炀上位,先前她也清楚,两个皇子之间兴起的风浪,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如今不同了,自打上次谢识琅将赵昇和包必的事情捅穿,谢家在这场皇权之争,就再也无法退出。
今而他还要南下,谢希暮只感忧心忡忡。
屋子里半晌都没人说话,小窗半敞,晨间微凉的凌冽寒香飘进来,萦绕在二人之间。
阿梁的脚步声从外传来,“主子,车马都在府外等候,差不多该动身了。”
谢识琅答了声好,转而瞧她这副模样,微乎其微叹了口气。
她顿了下,“你此行,可会有危险?”
夺权之争,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安全,就算他此行不会有事,日后也会有无穷无尽的危险。
“不会。”可他还是这样说,只为宽她的心。
“那好。”
谢希暮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胸膛内,嗅见那一阵熟悉的松香,心底松了些。
她从一开始喜欢上谢识琅,也并不是只因为他对她体贴,所为让她动心。
他的广阔眼界、肝胆过人、以至于对待朝堂和天下的责任心,这些东西加起来,林林总总,才构成了她爱着的人。
“等你回来,我的伤就好了。”
她这次没有吻他,也没有调戏他,而是很认真地说:“等你回来,我们要个孩子吧。”
谢识琅闻言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件事,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二人间的关系中下了更深一层的定义。
空气没有长久沉默下去。
谢识琅倾身,将她抱得更紧,直至衣襟上沾满她清甜的气息,他低笑了声,止不住地满心欢喜,“小色鬼。”
收拾完所有行囊,谢希暮送男子出门,只见他利落翻身上马,同身边人说了两句话,便驭马往前走。
然而没走太远,他还是回头看向了她。
日光底下,女子碧裙逶迤,楚楚动人,许是为了让他放心,她朝他笑得眉开眼舒,摆了摆手,眼神里的喜爱勾得他心痒。
再想起小姑娘临别时对他说的那话。
虽然还未出发,但他想,这次办事动作一定要快些了。
*
谢识琅走后第五日,谢希暮又开始替他绣衣裳,她这手不太利索的绣工,逐渐也开始有了模样。
四月二十七,是一品居开店日,每年谢希暮都会在这日将价格往下降三成,以示庆祝,她正想着今日去店里挑选几匹好布给谢识琅做衣裳。
没想到大事先向她扑了过来。
晓真疾奔入院,“夫人不好了,一品居让人给砸了。”
谢希暮正上妆准备去一品居,听到这话,手里的口脂顿时砸在桌上。
“怎么回事?钟先生呢?”
晓真急迫,“钟先生让人打得昏死过去,夫人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