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子曼妙绰约的身子。
她酥胸半露,谢乐芙一眼便能瞧出这比起自己的搓衣板身材汹涌了好几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你这就是故意气人吧!”
谢乐芙哼了声:“我才不稀得看你。”
说着将磨好的草药扔在了桌上,离开了屋子。
门闭合的瞬间,男子从榻上飞快起来,好似床上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整个耳尖都呈现着异样的紫红。
谢希暮看在眼里,“小叔叔,你是不是身子也不适?”
谢识琅闻言,将自己的衣袍整理好,避而不谈,“方才谢乐芙说的是什么意思?今日你受难,也有她的一份?”
谢希暮摇头,“不是的,她今日应是被李三姑娘利用了,看人参酒对身子好,特意拿来给我的,这孩子心眼不坏的,就是嘴有些硬。”
这话倒是出自谢希暮本心,她本就不讨厌谢乐芙,反而要感谢这姑娘一而再再而三送给她机会,好与谢识琅更近一步。
蠢是蠢了点,但好歹是谢识琅的侄女。
日后成了一家人,也算是她的小辈。
故而她就更没必要与小辈计较这些。
反而是谢识琅,听了她这话觉得怪怪的,还是叮嘱:“你就用我给的药,她的别用了,桌上有饭食,你还没用晚饭,吃些吧。”
见男子要走,谢希暮出言挽留:“不一起吃点吗?”
谢识琅说了句不必,便匆匆离开,这副狼狈的模样落在谢希暮眼底,与落荒而逃无异。
她瞧着再次关好的屋门不由生笑。
她的这位小叔叔,还真是不经撩拨。
*
近日郝家和李家之事简直将世人眼中这位谢家假千金的地位颠倒过来。
众人都以为谢乐芙一归,谢希暮定然沦为丧家之犬。
不料在谢识琅心中,她如此重要,不惜得罪同僚,也要为她出气。
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连太后都惊动了,没两日便派公公接谢希暮入宫,名为从未见过谢家大姑娘,才召其一见。
朝暮院得到消息的时候,晓真正服侍谢希暮洗脸,谢识琅亲自来院中接她入宫,只见晓真手里端的洗脸盆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谢识琅蹙眉,“都来府中好几年了,做事还如此毛躁。”
晓真是在前几年被谢希暮捡回家的,谢希暮说是冬日遇上了一个小丫头无处可去,担心她冻死在街头,才将人带了回来。
谢识琅惯来是对谢希暮百依百顺,对晓真简单地调查了一番,得知不是什么仇家派来的探子杀手,便允了晓真入朝暮院。
他公务繁忙,平日里也是见阿顺跟在谢希暮身边,对被捡来的晓真了解不多。
“这丫头惯来笨手笨脚的,让小叔叔见笑。”谢希暮瞥了眼晓真,“要入宫觐见太后,得装扮妥帖,你的手艺不佳,还是去将阿顺唤来给我梳妆吧。”
晓真答是,白着脸出了屋子。
谢识琅瞧着她,出声安慰:“不要紧张,太后应当是怜谢家满门忠烈,近日又听到些宫外的传言,这才想见见你。”
谢希暮乖顺地点了下头,“我知道的,早听闻太后活佛般的性子,一定不会为难我。”
谢识琅带着人入宫,半路上却又被皇帝召见,让谢希暮跟着宫人先行。
等谢希暮到的时候,只听慈宁殿内欢声笑语,老人家被小姑娘的娇哄逗得哈哈大笑。
她脚步微顿,经宫人传报后,才入了殿。
“臣女拜见太后。”
谢希暮这声自称,便还是将自己划分为谢家大郎的子嗣。
太后的视线从乐安身上挪开,落在殿中人上,女子生得仙姿玉貌,绿鬓朱颜,身段极佳,太后是见过谢大郎夫妇的,与那二人没半点相似。
不过折矩周规很有大家风范,挑不出半点错处,太后的目光短暂落在姑娘身上,又淡淡移开。
只是迟迟未将人喊起来。
一旁领谢希暮进来的宫人都愣了愣,看了眼偏过脑袋与乐安玩笑的太后,又看了眼卑躬屈膝的谢希暮,顿时明白了什么。
太后不喜欢这姑娘。
“祖母,您瞧瞧,我嘴上这胭脂好不好看?这是一品居新款的胭脂,等明日乐安给您送进来,抹上去能年轻十岁。”
乐安说的是俏皮话,哪有胭脂能让人年轻十岁,不过太后听了很受用,慈祥地拍了拍乐安的小脸,“哀家老了。”
“祖母不老,您瞧瞧您这手,跟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似的。”乐安在巴结老人家这方面很有自己一套方法,又将太后逗得捧腹大笑。
谢希暮仍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尽管膝盖和腿根传来阵阵酸痛,也不动分毫。
前段时日才有乐安对诗输给她的事,看来是这人跟太后告了状,老人家这是要为心爱的小辈报仇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太后好似才回过神,看向谢希暮,“谢姑娘怎么还行着礼,也不坐下。”
谢希暮不紧不慢起身,“谢家有规矩,不得长者吩咐,不得随意落座。”
小姑娘说的这话很聪明,避开了太后刁难她这一举,又将太后划分成了长者一列,拉近二人距离。
太后又不是个刻薄之人,听到这话,面色还是缓了下来,“谢姑娘坐吧。”
谢希暮乖乖落座,瞧得乐安愤愤不平,却又不敢置喙太后的决定。
“你小叔叔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只听他说起过你,没亲自见过,倒的确如传言所说,生得花容月貌。”太后虽然是夸赞,但语调平平,可觉其中真心喜悦之情不多。
“太后谬赞,臣女蒲柳之姿,当真是折煞了。”
谢希暮落座后,太后询问了几句,女子也都妥帖回答了,对话结束时,一位公公正好引谢识琅进来。
“这么快就来了?”太后笑眯眯瞧着来人,“莫不是怕哀家欺负了你家侄女。”
谢识琅朝殿上拱手,而乐安乖乖起身向谢识琅行礼,“拜见丞相。”
“太后素来菩萨心肠,希儿又是个周全的,太后怎么会欺负她。”
谢识琅比起谢希暮方才的窘迫便自如多了,落坐于谢希暮身边,见女子脸色有些白,眸底微动。
“身子不适?”
谢希暮本来底子就薄弱,方才行礼过久了,脸色便差了些。
“无事,许是出门前没有用早饭。”
太后见姑娘没有告状,眼神落向一旁的宫人,“正好哀家宫里备了些糕点,给姑娘送过来。”
谢希暮颔首,“多谢太后。”
谢识琅余光一直关注着女子反应,察觉出些不对,出声:“不必了太后,她肠胃不太好,臣先带她回家中用些热食吧。”
“没说两句就要走,还说不是担心哀家薄待了这丫头,难道哀家是什么恶狼转世不成?”太后扫了眼谢识琅。
谢希暮轻轻拽动了两下男子的袖子,后者瞧了她几眼,才转口风:“太后说笑了。”
太后的目光落在男女之间,眸色微变,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一眼便能瞧出不对劲来,面上的神情沉了些。
“哀家上回听皇帝说了你同张姑娘的事,今日请来谢姑娘也是为了让她瞧瞧未来婶婶。”
太后此言一出,谢识琅面色微变,下意识看向了谢希暮,倒显得心虚。
谢希暮微愣,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愕,飞快垂下了眼。
谢识琅去没忽略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红意。
她…会认为他是在抛弃她吗?
“张姑娘正在偏殿,去将人请过来。”太后吩咐道。
张木华很快跟着人过来,瞧见谢希暮时怔了下,又很快恢复平静,向太后和谢识琅行礼。
她爹是同她说过想与谢家结亲一事,只是她自己没什么念头。
女子于世,向来做不得主,她的志向是在江湖上过快意恩仇的日子。
可这种生活,谁也给不了她,更何况是当朝丞相。
“要到春日了,御花园里的景色很好,十郎,你带着张姑娘去御花园转转吧。”太后明显有撮合之意。
谢识琅看向身边的女子,许久没有起身。
“正好谢姑娘没用早饭,便先在慈宁宫里用些糕点,放心,哀家亏待不了你家侄女。”太后摆了下手,已是催促。
谢希暮攥紧了衣袖,瞧张木华一直盯着她瞧,于是抬起脸来,回之一笑,“张姑娘。”
张木华心底有些失落,毕竟比起上回谢希暮喊甜甜的张姐姐,这次换成了姑娘的称呼,总觉得疏远。
“谢姑娘。”
“小叔叔去吧。”谢希暮笑着瞧向谢识琅,顿了下,“我在这儿等你。”
谢识琅心知只有接触旁的女子,才能将先前对谢希暮的杂念抛开,于是起身,“好。”
太后将二人的交流收入眼底,见一男一女相伴离开,又重新与乐安说笑起来,只是一直冷着谢希暮。
“旁人都说我和先皇后当年有些像呢,乐安没有爹娘,还好祖母一直疼爱乐安。”
乐安县主的爹娘当年是谢家大郎的麾下,殷贵嫔母族造反,乐安爹娘也为了保护帝后而亡。
谢希暮面上的神情更淡了,只听太后安慰乐安:“你爹娘与谢家老将军一般,都是忠义之辈,不过哀家瞧,咱们乐安生的是越来越水灵了,当真是有些像皇后的模样。”
“还不是祖母养得好。”
乐安奉承着老人家,又讶异道:“是我失言,都忘了谢大姑娘在这儿。”
谢希暮不是谢家血脉,来历不明,自然不清楚自己父母是谁,乐安这话里的嘲讽之意颇多。
谢希暮淡淡笑道:“先皇后难产而死,嫡公主也胎死腹中,县主虽然失去了爹娘,但代替嫡公主得太后娘娘照顾多年,想来比起嫡公主的荣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后面上的笑意一顿。
殿内登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空气好似都凝固了起来。
先皇后乃是太后母族侄女,很得太后宠爱,又与皇帝赵启青梅竹马,在赵启登基之后,先皇后顺理成章登上后位。
太后没有女儿,对待侄女兼儿媳的先皇后是疼到了骨子里。
故而先皇后和嫡公主的死,一直是太后心中的痛。
直到正好失去父母的乐安出现,太后看她与嫡孙女年纪相当,生了恻隐之心,借乐安抚平心中伤痛。
可乐安终究是旁人血脉,谢希暮这话恰似无意,却让太后心底一凉,更让乐安面上失了血色。
“谢希暮,你胡说什么?”
乐安极其清楚自己是如何得到太后宠爱的,腾的一下站起来,怒不可遏,“嫡公主是嫡公主,尊贵荣耀,本县主如何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