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臣见识过太多的阴谋诡计,会习惯性将一件事想得太复杂,而徐寻光的话则点醒了他。
“你的分析可能是对的。”君修臣冷笑道:“始终找不到梨诺死前留下的研究成果,他们也开始怀疑梨诺根本没有死了。”
一旦意识到梨诺没有死,那么,跟梨诺长相酷似的Shary自然而然就成了琉璃家族最怀疑的人。
但梨诺生前一向低调,除了司渝跟司灵他们这些孩子跟她亲近外,很少有人见过梨诺的真实容貌。
琉璃家族不了解梨诺的性格,也不了解Shary的性格,他们总不能因为阮倾城与梨诺长得比较像,就大费周章地将她抓走。
毕竟,想要在Z国,在君修臣眼皮子底下抓人,对琉璃家族而言也是一件代价惨重的事。
因此,跟Shary谈过恋爱的徐寻光,就成了验证阮倾城跟梨诺身份关系的关键人物。
那个流浪女,就是琉璃家族派来试探徐寻光的探子。
倘若阮倾城只是失忆后的Shary,她跟那位生化天才梨诺并无联系,那么徐寻光在看到流浪女后,就应该是冷静漠然的反应。
若徐寻光乱了方寸,对流浪女流露出旧情人重逢的激动喜悦,便说明阮倾城并非Shary,而是本该死去的梨诺。
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君修臣表情一紧,问徐寻光:“你在阮家旧居碰到那女人,有说过令人起疑的话吗?”
徐寻光也知道这事很严重。
他认真想了想,说:“我听到她喊出我的英文名字,意识到她可能是Shary后,我心里太震惊,脱口而出喊了一声Shary。”
徐寻光懊恼地扶住额头,在心里骂自己是蠢货。“我是不是给阮小姐带来麻烦了?”
他那句话的确会为阮倾城带来了麻烦。
“陈昂让人给那女人搜过身,没在她身上发现窃听器,她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递给琉璃家族。”
这算是万幸。
“徐先生,那女人得暂时留在扶云宫了。”扶云宫有最先进的防窃听设备,将那女人留在扶云宫才最保险。
闻言,徐寻光不禁松了口气。
“那就好。”
徐寻光按了按太阳穴。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精神一直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才觉得脑袋疼得像是要爆炸。
想到一周后自己还有一个大型演奏会,必须尽快调整好身体情况,徐寻光问君修臣:“对了,君九先生,您是南洲本地人,人脉也广。我想跟你打探个人。”
君修臣皱眉,“什么人?”
“是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
“哦?”注意到徐寻光手指在按太阳穴,君修臣说:“头疼?你要找的中医叫什么?”
南洲市有名的中医他也认识,要说最有本事的,还是陈中医。
就不知道徐寻光想找的那位中医,到底是哪位人物。
徐寻光说:“我曾听Shary说,南洲市有位医术了得的老中医,叫陈望山擅长治疗各类疑难杂症。我一直都有头疼的老毛病,回国这几年一直都在寻找那位老医生,但我问了圈内人,竟没有人知道他。”
“哦?”Shary认识的老中医?
君修臣若有所思地说道:“Shary一直在国外生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阮家的女儿,她哪里会认识国内的名医?”
徐寻光不以为然地说:“Shary幼年时候体弱多病,她的母亲在网上找到了一名Z国老中医,对方隔段时间就给她寄一些中药。”
“Shary吃了陈望山医生的药,身体真的就好了。她还说过,将来有机会回到中国,一定要找到陈医生,亲自道声感谢呢。”
这个叫做陈望山的中医,他在Shary生活中扮演的不正好是封擎大伯的角色吗?
不过是将全能外科医生的身份,换成了中医师。
君修臣猛地站了起来,匆匆丢下一句:“我有点事要办,我的司机会送你回去。”
说罢,君修臣就疾步离开,背影匆忙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君修臣直奔1号别墅,在二楼的衣帽间里找到了阮倾城。
她正在录制美妆教程,她今天要画的是山海经里面的传说角色。
听到脚步声,阮倾城不慌不忙中断视频录制,这才抬头问君修臣:“出什么事了?”
她一看君修臣的神情,就知道有事发生了。
君修臣一屁股坐在阮倾城身下的地毯上,抓住她的手,惊叹道:“轻轻,我好像找到封擎的下落了。”
闻言,阮倾城神情跟着郑重起来,“封擎大伯?他在哪里?”
闻言,她先中断视频录制,抬头问君修臣:“他在哪儿?”
君修臣便将从徐寻光那里打探到的线索转述给阮倾城听,他说:“他极有可能改了名字,不叫封擎,而是叫做陈望山!”
“我来的途中给金仇明打了电话,让他立马派人去调查陈望山的身份,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找了这么久的封擎,突然有了下落,这有种悬案终于要迎来大结局的感觉。
“轻轻,我总觉得封擎这个人物很重要,梨诺极有可能见过他。找到他,我们或许就能揭开当年所有的真相了。”
梨诺的身世,Shary的下落,甚至是梨诺研究成果藏在哪里,都与封擎息息相关。
徐寻光今天真的给了君修臣很大一个惊喜。
阮倾城抿着唇瓣没说话。
她盯着桌子上的彩色眼影盘,仔细在脑海里搜索南洲市那些有名的中医身份,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对得上号。
“陈望山,跟陈中医一个名字啊...”
说着,阮倾城猛地一拍桌子,低呼道:“莫非是他!”
见她一惊一乍,像是有了怀疑人选,君修臣追问道:“谁?”
“还记得陈中医那个师父吗?”阮倾城下意识拿起一把化妆刷,一边问君修臣:“他叫什么来着?”
君修臣眯眸问道:“你在怀疑他?”
“他并不简单,不是吗?”阮倾城分析说:“首先,他教出了陈中医那样优秀的学生,按理说就不该是个无名无姓的陈师父。”
“其次,他还认识殷婷夫人。就算殷婷夫人不是外交官,那她也是殷家人,陈师父能认识殷婷夫人,他会是个简单人物吗?”
“更不要说,他曾提醒过我靠近殷婷夫人会给我招来祸端。这说明他还知道不为人知的事,他极有可能了解殷婷夫人的过去,还很了解我。”
说到这里,阮倾城拿化妆刷在君修臣鼻尖点了点,问他:“你说,陈师父了解的究竟是阮家的阮倾城,还是身为梨诺的我?”
君修臣任由她手里的刷子在鼻尖扫来扫去。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阮倾城,说:“你的想法合情合理。”
只是听阮倾城这一分析,他都要相信陈师父就是封擎大伯了。
“还有。”阮倾城又想到另一件事,她说:“我记得殷迟遇跟你说过,殷婷夫人那位初恋男友,也是一名医学生。”
两人默契的对视。
阮倾城惊疑不定地说:“倘若陈中医真的就是封擎大伯,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既通中医学,也精通现代医学?”
“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殷婷夫人的恋人?”
说出这个猜测,阮倾城自己都觉得荒诞。
但。
当一个看似荒诞的想法,能完美解释所有不合理事件时,它就是那个正确的答案!
“我这就让金仇明着重调查陈中医这位师父。”君修臣帮她将桌上乱七八糟的彩妆用品摆好,“你继续录视频,我先去忙了。”
南洲商界接下来会很热闹。
骆氏财团核心层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骆氏财团旗下所有产业都出现动荡,眼下,正是吞并瓜分骆家产业的绝佳机会。
早就对骆氏财团眼馋已久的欧家,再也不愿掩饰他们的狼子野心,开始疯狂收购骆氏财团。得的到最好,得不到就毁掉。
与此同时,在程书墨领导下的程家,最近也开始投资医疗教育行业以外的产业了。
对骆氏财团,程书墨也挺感兴趣。
但很遗憾,君修臣也对骆家这块肥肉势在必得。
他最近要忙着吞并骆氏财团,工作会变得很繁忙。
众所周知,君修臣名下有几大出了名的猛将。
秘书李韵是他的全能助手,司机陈昂是他的保护神,副总段宝英是他的军师,法务部部长金仇明则是他的外交利器。
君修臣要吞并骆氏财团,身为他的左膀右臂,李韵陈昂段宝英以及金仇明四人也忙得人仰马翻。
因此,调查陈望山这件事,就落在了阮倾城身上,阿坤跟陈四他们则全天围着阮倾城转。
十日后。
阮倾城再次见到了退伍刑警侦探张兰英。
与数月前的那场碰面不同,这次张兰英不再是一副小区阿姨打扮,她打扮得有些江湖气。
穿一件棕色阔版型短款皮衣,黑色竖纹萝卜裤,脚踩一双黑短靴,戴着一顶小皮帽,瞧着倒是有了福尔摩斯的范儿。
阔别数月再见,张兰英一见到阮倾城就笑了起来,“早知道阮小姐会成为我的顶头上司,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该我请阮小姐喝茶。”
阮倾城被她逗笑,她说:“你的顶头上司是君先生,我跟你一样,都是托君九赏口饭吃。”
张兰英哈哈大笑。
身为年长些的姐姐,张兰英很难不喜欢阮倾城。
一个长得倾国倾城,却又风趣幽默的女人,谁能忍住不喜欢?
张兰英这次带过来的不是公文袋,而是一个笔记本电脑,跟一个经过层层保密的U盘。
“阮小姐,我们去会议室详聊吧。”
“好,张姐请跟我去二楼。”阮倾城带着张兰英来到了君修臣常用的那间小型办公室。
进屋后,她告诉张兰英:“这里很安全,张姐可以放心。”
“扶云宫的安保我当然是放心的。”张兰英将U盘插入她自带的笔记本,连上办公室内的投影大屏。
张兰英解锁后,文件里面出现了好几个分类资料盘。
“阮小姐,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关乎到多方势力,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查证核实的真相,绝无虚言。”
说罢,张兰英打开第一个文件。
陈师父的脸呈现在投影屏上。
张兰英用鼠标点了点陈师父的人像
一共五张照片。
张兰英指着最左侧那张年轻男性的照片,对阮倾城说:“他叫殷谨言,是殷家养子,我国的叛徒。”
鼠标落在第二张照片上,那是一个成年后的殷谨言的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可张兰英却说:“他是封擎,一名举世闻名的外科全能医生。”
第三张便是现在的陈师父。
张兰英直接略过这张照片,指着第四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中式西装,头发有些乱糟糟,戴着一副眼镜。
他看上去,容貌跟殷谨言和封擎差别很大,唯独那双眼睛没有太多的变化。
张兰英抿着唇瓣,盯着那张照片多看了几眼,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他是聂步非,聂家家主的弟弟,研发出了阿兹海默症治愈药物的伟人。”
最后,张兰英指着最老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年纪看着更大一些,正是日常生活中的陈师父。
张兰英说:“他是陈望山,一名低调的隐士中医。”
最后,张兰英语气凝重地说道:“以上四人,皆为同一人。”
阮倾城一脸麻木。
当她在听到聂步非跟封擎是同一人的时候,她就被震惊得麻木了,以至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
“...你是说。”阮倾城看向张兰英,难以置信地问了一遍:“殷谨言、封擎、聂步非,他们跟陈师父是同一个人?”
张兰英知道阮倾城的心情。
老实讲,当她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见惯了大风大浪与各种阴谋诡计的张兰英,都被震惊得一夜没合眼。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他们四人的确是同一个人。”
“这...”阮倾城失神地靠着椅背,久久都无法消化这个荒诞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