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倾城提出的质疑,不仅没有惹怒程书墨,倒是让程书墨对她另眼相看。
程书墨眼神深邃地凝视着面前这个,曾被评为南洲四绝之一的传奇女子。
她曾像星光明月一样璀璨过,如今,世人提到她都要道一声遗憾,骂她一句蛇蝎心肠。
程书墨以前不理解君九为何会将这样一个矛盾复杂的女子留在身边。
直到今晚,程书墨才真正见识到阮倾城的特别之处。
阮倾城有一颗清醒通透的玲珑心,聪慧又迷人,受得起宠辱,经得起风霜。
这一刻,程书墨恍然意识到,伤疤只是掩盖阮倾城闪耀灵魂的一道枷锁。
一旦失去这道疤痕,阮倾城必然会因绝色容貌被更多人注意到,到那时,这颗璀璨的明珠将受到世人争骛。
而君九先所有人一步,率先得到了这颗蒙尘的明珠。
思及此,程书墨心惊不已,他侧身朝沙发那边密谈的两人望去,正好捕捉到君修臣暗中注视阮倾城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
像是一张钢铁焊制的巨网,铺天盖地地笼罩住阮倾城,他是最坚固的保护网,保护阮倾城的同时,也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意识到君修臣对阮倾城的真正心意,程书墨背后不禁头皮发麻。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阮倾城,女人清醒的眼神堪称无情。在这场男女关系中,她享受着君修臣带给她的欢愉跟保护,却也冷静地置身事外。
她是最完美的情人,也是最冷漠无情的情人。
程书墨都不敢想象,一旦君修臣将他最真实最强势的一面展现出来时,阮倾城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是会热情地拥抱君九,还是冷酷的抽离?
程书墨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希望能帮好兄弟的幸福添一把火。
君修臣跟金仇明聊完正事,便起身来到吧台这边,他坐在阮倾城身旁,下意识伸出长臂虚虚搭在阮倾城身后的椅背上。
程书墨盯着那条霸道的左臂,出了会儿神,才听到君修臣说:“西江城区那边最近风声紧,管好你家那几个跳梁小丑。”
程家与西江区密不可分,眼见池文雄下台在即,程家有几个不听话的跳梁小丑肯定会趁机战队,安详操控,妄图分一杯羹。
程书墨颔首,“我明白。”他浅笑起来,眸底没有半分笑意,正气凛然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不安分的,那就打断腿了绑在床上。”
听到这话,秦泱泱猛地抬头看向一脸病弱的程书墨,意识到对方态度是认真的。
她惊悚地看向桌案,那上面还摆着程书墨刚抄写好的经书。
秦泱泱恍恍惚惚意识到,跟程书墨和君修臣比起来,她家那位金律师好像更纯良一些。
临近十点半这伙人才散场。
五人结伴来到地下车库,程书墨的司机早就在车旁候着。同君修臣他们挥了挥手,程书墨便率先上了车。
金仇明也带着秦泱泱上了车,剩下阮倾城跟君修臣并肩站着。
注意到君修臣的劳斯莱斯停在车库里,却不见陈昂跟其他保镖的身影,阮倾城迟疑了下,向君修臣仰头问:“九哥,我来开车?”
君修臣迟疑了下,将车钥匙递给了她,他没坐后排,而是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
看了看时间,君修臣说:“还挺早,有别的安排吗?”
明白金主这是还没玩尽兴,阮倾城想了想,说:“要不,去赛车?”
自从君修臣出差归来,阮倾城就没空去赛车了,她还惦记着爬榜。
“南山赛车场?”君修臣知道阮倾城在南山赛车场爬榜的事,他说:“听陈昂说,你已经登上赛车名人榜第四十名了,你的目标是多少名?”
阮倾城实话实说:“登榜前二十名。”
“登上二十名之后呢?”
阮倾城直白地看了眼君修臣,笑道:“当然是向晏昭发起挑战赛。”
“你想要从晏昭身上得到什么?”君修臣转动食指上的古法扳指,靠着椅背,虚眯着眼睛养精蓄锐。
阮倾城这次没急着回答。
她认真开车,朝着南山赛车场前行。
须臾,才应道:“暂时不能说。”
君修臣没再问,却说:“回去吧,有些累了。”
阮倾城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开车回了扶云宫。
*
两日后。
经过DNA检测,已确认池文雄家马棚墙壁中找到的两具干尸的身份。一个叫钟永昌,一个叫周学文。
这二人身份也不简单,那钟永昌是骆家老二的小舅子,也就是骆月廷的小舅舅。
周学文是池文雄早些年的秘书,是他的心腹下属,后来因为个人原因离职回老家了。
这两人看上去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却被池文雄谋杀,藏于马棚墙壁之中。
法证之父艾德蒙·罗卡法曾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经法医鉴定,确认两人死亡时间基本一致。周学文是头部遭到重击身亡,而钟永昌则是中毒身亡。
这个消息传出来,爆炸了西江城区。
钟永昌是钟家唯一的男儿,与姐姐姐夫关系亲厚,对两个外甥也视如己出。
他死亡的消息传入骆家,姐姐钟清云一夜之间差点哭瞎了眼睛,姐夫骆耀祖震怒不已,发誓要池文雄给小舅子偿命。
向来玩世不恭的骆月廷这几天也闭门不出,沉浸在小舅舅被残忍杀害的悲痛之中。
钟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葬礼上哭得肝肠寸断。
钟永昌的葬礼,沈恒安也随骆老大一家前去参加了。
葬礼上,钟家父母拉着骆家老大骆耀国跟老二骆耀祖的手,央求他们一定要给爱子报仇。
沈恒安站在骆月安身旁,沉默地旁观钟家双亲悲怆痛哭的模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先递给骆月安一根,这才给自己点上。
抽了根烟,沈恒安说:“大哥,我听说,这位钟先生跟池文雄还有周学文以前并无交际,他怎么会死在池文雄手里?”
骆月安眯眸盯着遗照上那位长相端正,据说玩金融很有一套的钟永昌,讳莫如深地说:“明面上没有来往,不代表背地里没有交情。人与人之间,多的是藏起来看不到的暗网。”
沈恒安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他这个未来大舅子,赞同地点了点头,叹道:“倒也是。”
葬礼结束后,骆月容没跟骆耀国他们回骆家,她跟沈恒安同坐一辆车回他们的爱巢。
上车后,骆月容说:“我听我哥透露,池文雄被控制起来后,警方从他口中审出了一些东西。据池文雄交代,他之所以会杀钟永昌跟周学文,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哦?”沈恒安露出感兴趣的反应,问了句:“什么往事?”
“说是早些年,池文雄为了结识上层人脉,托周学文帮忙找了一个大美人。他们将美人送去给大佬享乐,以此换取资源。”
“而钟永昌,他是中间人,负责帮池文雄牵线搭桥。”
这故事...
联想到那晚阮倾城所说的事,沈恒安喉咙一阵发紧,他低声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谁记得名字?”包括骆月容在内的人,都不在乎那个小人物的身份。
他们好奇的是池文雄搭上人脉后,究竟为那些人做过些什么。
而往往,也是这些不被在乎的小人物,会成为搅动局势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