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皙华夫人

翠和殿。

星辰闪烁,一轮圆月挂在院里的梧桐树梢上。

安陵容跟着小凳子爬上梧桐树,遥望远处,朦朦胧胧,红色灯笼一字排开。

“咚咚咚。”

“惠嫔娘娘,快开门。”是苏培盛的声音。

安陵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咸福宫里,皇上站在窗台底下拿个长长的棍子,在鱼缸里捣鼓。

“咚咚咚。”

“惠嫔娘娘,皇上来看您了。”苏培盛的声音,焦急又无奈。

门,还是没有开。

“再不开门,朕就要将你金鱼池子里的水,全部放掉了啊。”

皇上脸上浮动着月光,五官完美,一幅万人迷的模样,中年有中年人的深刻。

此刻的他,却失了涵养。

怎么皇上这般大年纪的人了,折腾着闹起来,还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安陵容暗道。

沈眉庄是一个柔和的人,她的柔和全体现在外表皮囊上。

她内心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不为权势低头,不为三斗米折腰,倔强全藏在骨子里。

正如安陵容所料,皇上命苏培盛敲了半天门,依然是大门紧闭。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怕你受委曲,特来和你说说话。”

“你站在朕的位置想想,朕有难处,有苦衷,也有不得已的地方。”

皇上的脸贴在窗花上,痴痴地往里头张望。

一个轻飘飘而又十分空灵的声音飘了出来。

“嫔妾知道皇上有难处,不愿为难皇上,今日身子不适,皇上请回吧。”

“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犟了些,不许和朕这般犟啊”

“”

没有声音了,窗里窗外一片寂静。

皇上吃了个闭门羹,华妃、年羹尧闹腾了这一阵,疲惫不堪。

他带着苏培盛正准备,打道回府。

安陵容一溜烟从梧桐树上爬了下来,梳妆打扮齐整。

她带着小凳子,打开翠和殿的大门,静静地等候皇上的光临。

可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门前毫无动静。

她得替惠嫔让皇上消了这口气才行。

安陵容找了件粉红的披风加上身,带着宝鹃急匆匆地去追赶皇上。

“皇上,皇上,等等我。”

安陵容跑得气喘吁吁,单薄的身子,体力不支,停顿下来由于惯性,向前倒了开去。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皇上一转身,刚好将她上半个身了揽入怀中。

“皇上,嫔妾看到皇上心情不好,特来陪皇上聊聊天,解解闷。”

安陵容手触之处,是皇上掌中的一片冰凉,是在咸福宫站的太久了吧,身子受凉了。

皇上和安陵容并肩走着。

“从前,在一个小村庄里,出了一个神婆,是个接生婆。”

“此接生婆,接生前都会问大人,问他们喜欢男婴还是女婴。”

“喜欢男婴的得男婴,喜欢女婴的得女婴,后来这接生婆就成了神婆。”

安陵容并不想和皇上讨论到华妃和惠嫔之事,这只会给皇上增加额外的心理负担。

同时,她也无法提供更好的两全之策。

她就把从禁书看到的内容加工了一下,拿来说给皇上听。

此时,面前的这个魁梧、高大、威严的男子站着,不再往前走,定定地看着她。

他嘴唇歪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种笑容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

阳光一下就照了进来,温和、令人舒适、坦然。

“你是逗朕开心呢?还是不稀罕自己的项上人头了呢?”

他声音极其温柔,却又具极强的杀伤力。

安陵容盈盈拜倒:“嫔妾真该死。”

“朕知道,你在给朕编鬼故事,起来吧!”他并没有伸手去扶她。

可这种似爱似颠似责怪的口气,让安陵容心生喜悦。

安陵容紧随着他的脚步跟上,苏培盛识趣地退后一段距离。

“那你说说,莞嫔她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我怎么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趾头了吧!安陵容有些懊恼!

“莞姐姐,男孩女孩都喜欢,她说她与皇上的孩子,男的定像皇上。”

“你说的对,男的定是像朕的,女的该像莞嫔。”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皇上竟主动牵起了安陵容的手。

安陵容在一旁磨墨,加了点丁香汁,皇上的书房里清香四溢。

奏折从桌面堆到了桌下,安陵容将它们拾起来,整齐地放回桌面。

皇上一改微愠、懊恼的神色,合上手中的奏折本,展露出笑容。

“骊贵人,朕打胜仗了!战事均告捷,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

“恭喜皇上,边疆事平,离不开皇上的日夜操劳。”

“朕盼着打胜仗,骊贵人,拿一瓶大曲来。”

安陵容取了两个小酒杯,满上酒。

她可是一杯就倒的,怎么办?皇上叫喝,敢不喝吗?

皇上喝了十杯,安陵容犟不过,勉强喝了一小杯。

她只感觉到喉咙辣痛,咳出声来。

皇上道:“这么点小酒喝下去,脸就红了,华妃能喝,朕醉了,她还没醉。”

安陵容胃里难受,心里和脸部感到火辣辣的痛。

安陵容道:“此次战事告捷,那皇上定会大封了吧?”

皇上点头:“那当然,等班师回朝的那天,封甄嬛的哥哥甄珩为奉国将军,华妃的哥哥年羹尧本就大权在握,不能再加封了,封华妃的父亲为一等候,她母亲为正二品平原府夫人,至于华妃,朕答应过她,封她为一品皙华夫人。”

安陵容轻轻哦了一声,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华妃就像一根压不倒的弹簧,不止毫发无损,反而荣华富贵更进一步,如日中天。

她什么都不缺,单只缺个孩子而已。

渐渐地,咸福宫的大门关闭的日子越来越多。

皇上对惠嫔的召幸,她也是爱见不见,五次有三次回避,皇上也是无可奈何。

她多去了太后宫里,手抄经书,同太后日日诵经祈福。

安陵容翻看着惠嫔手抄的经书,字迹娟秀工整。

这段时日在宫里闲来无事,她也开始读史书,练书法。

“姐姐,给你看看,这是我这几日以来手抄的经书。”安陵容递给沈眉庄一沓宣纸。

米黄的宣纸上,斗大的字,笔锋犀利。

惠嫔忍不住赞叹:“妹妹的字就已然是很大进步了,写的真不错。”

安陵容道:“姐姐是在鼓励我,不过这鼓励对我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