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郡守和杨夫人包括全府下人,皆被下了大牢。
萧之安将此案全权揽了过来,林兰亭协助,并从驿馆调了几个使臣和一队官兵前来帮忙。
使臣里恰好就有刑部侍郎宋前,萧之安任命他为主审官,审讯在梧桐郡府衙公开进行。
先从王鹏开始,因为四十九个少女里面,就有他那不得宠的庶女。
王鹏先前受了刑,该交代的已经交代过了,到了大堂不过是重新当众交代一遍。
由出使团里的李御史和褚大人负责全程记录。
与此同时,萧之安命人将当年天花的真相公之于众,但百姓被灭绝的那几户人家的事吓破了胆,害怕天罚,无人敢多言。
而杨和志如死狗一般被拖到了公堂,依旧坚决不承认那天花是他下药所为。
直到,容王府护卫将那个道士抓到了公堂上,并给他喂了当年那种毒药。
道士很快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起疹生疮,大家这才相信,根本没有什么天罚,一切都是阴谋。
有几户被逼着献祭女儿的人家,当即就要冲上前殴打杨和志,被官差及时拦下。
杨和志会有属于他的制裁。
大家这才纷纷说出当年之事,杨和志的罪名彻底被坐实,到这一刻,他还抱着侥幸心理。
因为萧之安虽是皇子,却非当地官员,更非朝廷钦差,而如他这样的重犯是要被押送回皇城重审的。
只要不是当场要命,他都还有机会的。
他在青芜公主身边呆过,知道她有多讨厌皇后,二皇子是皇后的儿子。
父亲的郡守位置,是他求青芜公主得来的,相当于父亲是青芜公主的人,而二皇子为了帮皇后,故意陷害他们杨家,以此打压青芜公主。
真相怎么样,并不重要,只要青芜公主信了就行,而他清楚青芜公主,不会错过任何和皇后作对的机会。
只他没想到,萧之安会下令斩立决,所有参与沾了人命的,皆当场处死。
“冤枉,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我是被冤枉的,我是青芜公主的人,你们这是故意陷害我,好给青芜公主泼脏水,公主知道后绝不会罢休的……”
杨和志这次终于慌了,拼命叫喊着。
“青芜公主到。”
就此此时,一道唱报声犹如钻进了杨和志的耳中。
萧之安看着由远及近的马车,厉声道,“行刑。”
将山洞棺椁弄成那样的目的是什么,此事幕后还有没有别的人,杨和志嘴硬,所有刑法用了一遍都没审出来,本不该这么快就要了他的命。
但小舅告诉他,将杨郡守调来梧桐的是青芜姑姑。
青芜姑姑是父皇一母同胞的妹妹,和父皇兄妹感情极好,却不喜母后,尤其父皇去世后,青芜姑姑不满母后理政,时常做出一些令母后头疼的事。
父皇临终前当着众臣的面,要母后多关照青芜姑姑。
为此,母后对青芜姑姑多番忍让,这便导致青芜姑姑愈发嚣张任性,时常连母后都不放在眼里。
若她插手此事,杨和志未必会死,青芜姑姑素来不太讲理的。
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恶毒如杨和志就该早早送入地狱,至于别的只能慢慢查,总能查到。
可砍向杨和志的刀被一把银叉打落,随之是青芜公主慵懒的声音,“急什么?本宫刚到,便要见血,实在不吉利,本宫不喜欢。”
萧之安眼里有失望,有恼怒,还有一丝无奈,起身到车前,“之安见过青芜姑姑。”
车帘被打开,青芜公主身穿青色衫裙,酥胸半露,懒懒依在一个男子身上,旁边一男子端着一碟子切好的瓜果。
青芜看都没看萧之安,视线落在瓜果上,对身边男子嗔道,“本宫还没吃一口,银叉就被你丢出去了。”
男子笑道,“容与喂公主,如何?”
青芜抬了抬下巴,娇哼一声。
男子咬了一块瓜果,凑到了青芜面前。
青芜红唇微张,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
这样旁若无人的大胆行为,看得萧之安耳根微红,两年不见,青芜姑姑还是老样子。
嘴里瓜果咽下,青芜这才看向萧之安,“听说你差点被人吃了?”
“姑姑!”萧之安语气微带恼意。
先前青芜对他如何不好,他都可以看在父亲的面上,不和她计较,可眼下是正事,不是他轻佻胡闹的时候。
青芜却笑道,“先前是本宫轻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真吃得了这个苦,将你兄长给找回来了。
算是对得起你身上萧家的血脉,比你那个母后强。”
从叫容与的男子手中接过碟子,放在萧之安手上,青芜道,“喏,别怪姑姑不疼你,刚切好的,吃吧。”
“谢姑姑……”
青芜难得地对他有个好脸色,萧之安的反应是下意识的,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在审案,忙敛了神情,还没开口,青芜抢了先。
“此案不是牵扯到本宫吗?”
青芜略略坐正了身子,看向地上的杨和志,笑得风情万种,“本宫亲自来。”
杨和志一直觉得自己是上天眷顾之人,否则怎会被尊者选中,又怎会得了青芜公主的青睐,今日他更觉自己幸运。
青芜公主出现得这样及时。
定是上天派她来救自己的,忙道,“殿下救我,我是冤枉的。”
青芜哦了一声,淡淡道,“当日你拜倒在本宫裙下,本宫问你要什么赏,你说想为父亲求个前途。
本宫见你乖巧,惦记父亲也是个孝顺的,便同皇后提了提,今日,你说你是本宫的人。
那么本宫问你,给百姓下毒,蒙骗他们是天花,可是本宫授意你这样做的?”
老底被青芜公主这般直白掀了,杨和志有些难堪,但此时指望她救,忙讨好道,“不是。”
“那四十九个少女,可是本宫让你杀的?”
“不,不是。”杨和志忙摇头,又觉事情好像不对。
可还来不及多想,便又听得青芜道,“你摆弄那些尸体做什么?”
杨和志一滞,这是决不能说的,可青芜公主问了,若不回定会叫她生气,便道,“殿下,学生是冤枉的。”
“冤枉?”青芜往后一靠,倒在男子怀里,眯着眼睛看杨和志,“你的意思是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是本宫做的?”
杨和志一时猜不准青芜公主究竟是何意思,试探道,“不是公主做的,但二皇子知道学生是您的人,才故意针对以此牵扯到公主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得青芜对旁边男子笑道,“容与,你看,原来本宫在他眼里竟是这般蠢的。”
容与忙哄道,“公主是这天下最聪明的,蠢的是他。”
旋即,他笑脸变冷脸,阴恻恻对杨和志道,“还不说实话。”
杨和志看出青芜生气,只得道,“是,是学生做的,但学生这样做……”
青芜公主性情阴阳不定,他想着先顺着她,再想法子让她救下自己,可一把匕首从马车射出,直直插进他的心脏。
快得杨和志都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公主……”
公主不是来救他的么,为何……为何会杀他?
青芜懒懒地将手伸到了容与面前,容与会意忙替她按揉,“您说句话的事,何须亲自动手。”
“太恶心了,等不了,又蠢又自以为是的东西,简直脏了本公主的英名。”
卫清晏深目看了眼那全部没入皮肉的匕首。
先前只知青芜公主年近四十,至今未婚,行事荒唐,府中面首一个接着一个的养,是个张狂又草包的人。
如今看来传闻不实,至少青芜的武功不低。
只是,她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杀杨和志灭口,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会是尊者吗?
“太子如今归来,见到姑姑也不上前见一见吗?”青芜的话拉回了卫清晏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