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也没指望着一下子就把毛骧拉下水。
这种事都是温水煮青蛙。
等他有所察觉之后,想脱身都没机会了。
如今朝堂当中大部分都是他胡惟庸的人,就该搞定皇帝身边的人了。
大家沆瀣一气,才能保证自身富贵与权力能够长久的延续下去。
“毛统领,咱给你在凤阳老家拿了块地。”
胡惟庸指了指一旁盒子里的地契:“免得将来告老还乡没有容身之所。”
对于胡惟庸能做出这种事,毛骧很感动。
他也知道这块地不好拿。
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不好拿!
“多谢胡相。”
“咱们是同乡,又同为陛下做事,自是要互帮互助。”
双方的会面很快就结束了。
毛骧也不敢在丞相府内久待,他害怕检校查到自己。
胡惟庸在仆人的伺候下更衣,并没有出门相送。
他站在一旁照着铜镜,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得精神焕发起来。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如履薄冰?
笑话。
那根本就不可能,咱踩的特别踏实。
胡惟庸的权力从今年开始,不可置否的变大起来。
同时让周遭的人不得不选择靠近他,从而大家能够建立起更多的亲密关系来,以此来为自身获取更多的利益。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顺着本心?
形势总是会逼你做出没有退路的选择。
毛骧止住脚步,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声:
“咱这一生如履薄冰,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对岸呐。”
夜色如墨。
无人应答。
自问的话,也不需要他人回答。
胡惟庸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就会不断的吸引朝臣前来依附他。
察举制的结果,会进一步让想要当官的人团结在胡惟庸身边。
谁能当官,谁不能当,都得先过胡惟庸的手筛选一波。
这正是朱元璋为了巩固皇权,所希望见到的结果。
谁在胡惟庸这颗大树下乘凉。
谁就得死!
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坐在宫殿内的椅子上,思考着新空出来的布政使名单,该点给谁。
因为改革中书省的事情,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朝堂当中没有人再反对了。
“爹。”朱标忍不住发笑:
“咱真是没想到,你想要给竟然王布犁升官,竟会被他给从家中轰走。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让人惊掉下巴。”
朱元璋闻言倒是不恼火,放下手中的毛笔哼笑一声:
“朕大度的很,先饶了他这无知之罪,咱倒是很期待等他晓得咱真正身份之后,他面皮会做何变化!”
“哈哈哈。”
父子俩哈哈大笑起来,对于此事充满了期待。
“不过,爹,王布犁一个小吏,都能看得出来朝堂风声不对,胡惟庸会看不出来吗?”
朱标也不是一个蠢笨之人。
他被朱元璋砸下了许多政治资源以及亲自教导。
作为最喜欢的儿子如今长大了,也能成大器,担大事,朱元璋对此极为满意。
二人共用一套政治班底。
从既往的历史当中都找不到这个例子。
朱标自是明白老爹为了朱家的万世传承而努力。
尽管历史上没有万世王朝,可他们父子俩总得奔着这个目标努力不是?
对于儿子的疑问,朱元璋倒是爽朗一笑:
“伱爹咱当年知道有危险,也会向前冲的。
就算是如履薄冰又如何?
咱相信咱能冲到对岸。
只要成功了,咱就能获得极大的利益。
按照咱这几十年拼杀经验而谈,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这种诱惑的。”
对于人性,朱元璋自认为很了解,也很透彻。
儿子在这方面历练的还少。
朱标是他大龄晚婚晚育与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生出来的
立嫡,立长,立贤,立文,立武,都非他不可。
几个兄弟也都服气,他能镇得住。
朱标受最饱学之士教育,其中包括明初的大学者宋濂在内。
至于其他儿子,包括朱棣多是属于“失学”儿童了,好几个年长的都是赳赳武夫,要不然也不会派到边境去。
朱标的教养是文人型的君主。
自是会受到底下儒家臣子的欢迎,大家都能“文明”点交流。
而老朱属于一个武夫皇帝,时不时的就拿刀子砍人,谁遭得住?
故而朝堂上下的臣子,虽然对于朱元璋很是恐惧,希望他早点噶了。
可众人对于太子朱标登基是极为热切盼望的。
武臣常遇春蓝玉一系军权,徐达汤和等淮西勋贵都兼任太子的职务,大明几乎军二代都是他的亲戚。
朱标的位置稳的很,他一点都不如履薄冰。
唯一的就是不能从“立生”这方面考虑。
总之就是太子朱标什么都好,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总得有些短板吧。
他唯一的短板就是短命!
作为太子而言,朱标在这个短板上,属实是有点致命!
反倒是朱元璋从乞丐到开创大明王朝至今,因为出身的缘故一辈子都在如履薄冰,希望大明能够千秋万代。
在仙境当中又得知他的嫡子嫡孙两个人全都比他早噶,着实是更加的如履薄冰。
朱标听闻他爹的话,若有所思,放下记录王布犁与他爹之间的册子:
“爹,这假钞案怕是参与的人不少啊。”
“嗯。”
朱元璋也看完了县衙三人的讨论。
他自是清楚王布犁有话没当众说出来。
那四具尸体极大可能是出现在夜秦淮,被画了像的人。
要不然杀人者也不会个个都毁了死者的面目。
王布犁这个小吏实在是过于谨慎了!
“咱们如此小心谨慎的查找线索,那批人却是更加小心谨慎,主动销毁底层关联人物,但假钞还在源源不断的进入夜秦淮。”
太子朱标对此颇为恨铁不成钢:
“王布犁处理寻常案件倒是极为果断,可一旦遇到朝堂争斗的复杂案件,他就表现的如履薄冰。
咱倒是觉得爹没有跟他说出嫁女儿的事挺好,将来还得好好敲打他。”
朱元璋走了几步,确认周遭无人后,这才伸手招呼:
“标儿,你过来,咱与你说一件不能与旁人说的秘密!”
朱标闻言一惊,利用胡惟庸钓鱼这件事老爹都没有瞒着他,天底下还有什么秘密会瞒着他呢?
难不成是王布犁?
毕竟老爹日理万机,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
如何会费如此大的功夫去关注一个底层小吏,严密关注他的一言一行?
这件事本身就透露出不正常。
朱标连忙附耳过去,准备聆听他爹给他说的秘密。
夜色如墨。
王布犁站在自家门前,悠悠的抬头望月,心中默默念着:
“都说在洪武朝当官是如履薄冰,我还只是个小吏,就已经见识到了官场如此凶险,老朱还没有开展更加猛烈的三大案。
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流水,在大明这一世,我王布犁能不能活着走到朱棣登基为帝的那一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