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书房内只有君晏辞跟云修逸二人。
“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云修逸注意到君晏辞的右手手指,关节处有红痕,指背处也有着浅浅的青紫色。
以君晏辞的武功,放眼整个江湖,也无人是他的对手。
难道说,这次追杀他的人当中,有隐世高手?还是他的毒又发作了?
“千千弄的。”
君晏辞笑的举起手,语气中还带着炫耀。
云修逸哑然,他这是伤着手还是伤着头了?但想起方才云千意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的模样,于是开口劝道:
“四妹从小便不在京中,性子跟寻常的名门闺秀不同,还请殿下多多包容。”
虽说云千意才回京没多久,但云修逸也能看出来,自家四妹绝对不是性格柔婉的闺阁女儿。猜想着,这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云千意即是云千意,无论千千什么样,我都喜欢。”
君晏辞对她的感情,只要见过的人,都能看出来。
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动了心。
云修逸突然想起,玄七跟他提过,君晏辞开始主动的遍寻天下神医了。
要知道,早在数年前,君晏辞就已经放弃了自己。他不吃药,不看诊,就连太医都拿他束手无策。
看来,让他改变想法的人,就是云千意。
“殿下,三日前,我已修书给我三弟,想来不出半月,便会带天清门黎老门主的消息。”
“无妨,都一样。”
君晏辞站起身,想到那日云千意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身上的毒,无药可解。
“殿下,既然四妹有意于你,那臣作为她的大哥,不得不多一份私心。请您这回务必要配合看诊,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
云修逸深知君晏辞的本性,只是他身上的病今后自家四妹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总不能让她孤身一人守寡吧?
听见这话,君晏辞忽然看向他,惊喜的问道:
“她有意于我?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
云修逸见他这副模样,忽然跟曾经那个少年郎重叠在了一起。
曾几何时,这位令世人惧怕的太子殿下,是那么朝气蓬勃,如炙热的阳光,温暖着身边每一个人。
云修逸是大皇子君斯年的伴读,也算是看君晏辞长大的。
小时候,君晏辞最喜欢的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出游,读书,就连写字,也是君斯年手把手教的。
在云家二子云呈弈出生前,京城第一才子之名,一直都是君斯年的。
君斯年自出生,便被立储,作为中宫的嫡长子,被当今圣上跟沈皇后亲自悉心教导,深得朝野上下的人心。
可惜,这位天之骄子的生命,永远停在了二十岁那年。
云修逸总觉得君斯年提前知道了些什么,在皇宫大火出事的前一日,他专门来跟自己说,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一定要护好自己唯一的弟弟,君晏辞。
“云大哥,说话啊。”君晏辞见他半晌都没出声,急切的连称呼都变了。
云修逸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说刚才在书房谈事之时,云千意看似在跟他们说话,但注意力全在君晏辞身上。
替他试茶水的温度,用她的双手给他暖手。若是对君晏辞无意,云千意怎会如此主动。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愿意跟他亲近。
得到肯定答复的君晏辞满意的走了出去,但转念一想,今日不能跟云千意一起入寝了。
那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见的消失了,眉眼间尽是黯然失色。
方才,云千意已经跟温静娴回了瑶光阁,屋内的灯都灭了,想来,是已经睡下了。
君晏辞犹豫了下,终究是没有敲窗,失落的飞身回了书房,从暗道中走了出去。
但没想到,快到出口处的时候,听到了
“云小姐,我是人不是驴,您这东西也太多了吧,我不行啊。”
“玄小七,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这不是挂的刚刚好吗?”
云千意往玄七的脖子上,又系了个包裹,里面装着的是西洋棋盘。
没办法,用不了马车,就用不了箱子。
简单的搬家,往往只需要最原始的方式。
云机智千当下决定,靠玄七,啊不是,靠她自己的双手!
所以,别说玄七身上都是大包小包,云千意自己的两只手也没闲着。
“去催催你家主子,赶紧的。”
云千意被夜风一刮,顿时打了个冷颤。
两大老爷们怎么说个话磨磨叽叽,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出来?
她正在心里吐槽着,后背就贴上具温热的胸膛,手上的包袱也被他接过。
“千千怎么会在这。”君晏辞欣喜的搂住她。
云千意转过身,听见他这话,不解的说道:
“等你一起回去啊。”
君晏辞看她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那双眼眸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嗯,一起回去。”
——
皇城
深夜,宫殿内的烛火暗沉,黑色的大理石上倏然掉落一只鹦鹉,了无声息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娘娘息怒!”
只见这身着白色锦缎的女子,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但眸底却充满了阴狠的戾气。
她接过旁边嬷嬷递给自己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
“可有看出他的腿,有什么异样?”
半晌,寂静的殿内,才再次出现了声音。
“回禀娘娘,奴婢们离得远,未曾看出。但云统领身体痊愈的喜讯,已经传遍了京城,皇上龙心大悦,还多加赏赐了足足一倍的金子。”
“喜讯?的确是喜讯。”
话音刚落,方才回话的丫鬟,便被那老嬷嬷直接勒死。
“说话之前,都好好思量思量,若是不跟娘娘同心,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知道了吗!”
老嬷嬷将那已然断气的丫鬟,跟地上的鹦鹉丢在了一起,很快,太监们便将其抬走。
“奴婢们不敢,但请娘娘饶命。”
跪在地上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强忍着眼泪,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都下去吧。”
她闭眸蹙眉,三年的毒,就这么被云千意解开了,多年的布局,半途而废。
老嬷嬷抬起手,贴心的扶着她坐下,倒了一杯安神茶,双手递给她。
“娘娘,仔细身子。”
“木兰围猎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她缓缓地喝了口茶,手腕刚放下,老嬷嬷立马接过那茶杯,肯定的说道:
“一切都已安排好,娘娘放心。”
当初没杀掉的人,再杀一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