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婷微微一怔，涣散的眼神好几层重影，她一点点抬头，走廊的灯光扎进眼里，泛着暗黄如灰的毛边，然后眼底一点点清晰，直到看清面前的人。
“徐医生？”
徐述穿着蓝色的无菌服，扣子还没扣上，头套和手套都戴上了，他拉下口罩，看她，“你怎么在这？”
“我……”
徐述往手术室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是？”
“我、”叶婉婷喉间哽咽，“我哥。”
她眼眶发红，一眨眼便有泪逼上来。
徐述没法给她擦眼泪。
“手术我来做，其他的你先别管，坐在这儿等我。”
叶婉婷想站起来，可徐述站的位置，她双腿根本就打不直，也没那力气，又坐了回去。
顿了好几秒才从喉咙里颤出声来，“谢谢徐医生。”
徐述拢了下眉头，什么都没说，把口罩给戴上了。
他进去手术室，护士给他消毒，将无菌服穿好。
叶婉婷抬头的一眼，在手术室门关之前，看见徐述正侧头询问伤者的情况。
她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衣服上还有血，手上也有，手下抓着的那块衣服，全是干了的血块。
手术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要进行多久，偶尔有护士进出，经过她身前都没做停留，急匆匆的去，又急匆匆的回。
就她自己，好像被摁了慢镜头，在她的世界里，连时间也一并慢了下来。
实在太难熬了。
她不想再等下去，站起身，在原地定了一会儿，而后像游魂似的往外走，放着电梯不坐，一级级的阶梯走下去，去一楼缴费。
窗内的护士核算之后，扔给她几张纸，轻飘飘的说了句：“先缴五十万吧。”
叶婉婷狠狠一震，银行卡往手心里一收，“这么多？”
“这只是初步治疗的费用，后续还有呢。”
护士看她一眼，“你自己想想办法吧，手术已经在做了，医院不会压着你缴费，可是该缴的还是得缴，我把你的情况往上报，多给你宽限点时间。”
叶婉婷连句“谢谢”都很难说出口。
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发脏发臭，并且泡大的海绵。
这声“谢谢”她还是说了，但说得很匆忙，说完便快步走开，凭着一股气走到大楼外。
她把手机里的联系人都翻遍了，在南娇娇等人的号码上停了两眼，咬咬牙，拨通舅舅的电话。
她刚把情况说明，电话里就传来舅母尖刻的嗓音：“干什么啊？赔钱货来要钱了？我们家哪有钱啊，我们住的是老旧小区，又不是别墅，别说五十万，五千我都没有！”
舅舅悄声安抚，舅母的气焰更加嚣张，隔着距离都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你那个妹妹，好的时候没想过你，这辈子坏事全赖你头上了，我本来也能当豪门贵妇，都是你妹妹嫁了个畜生，娘家钱全败光了，我跟着你就没过过好日子，我能收留她们住两晚就不错了，可别什么都往你身上赖！”
叶婉婷死死的咬着牙，她现在一点傲气都没了。
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