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一家四口又和和美美地吃了饭——当然是在苏冉房间吃的。
这片大陆崇尚灵力,对于男女大防反而没那么在意,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就行。
用苏玄仁的话来说就是:“我女儿现在这么虚弱,怎么能下床走路呢?”
于是把苏冉房间里的那张上等金丝木制作的桌子搬到了床边,让厨房做了些清淡滋补的菜端上来。
饭后,苏玄仁没留下来,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似的,给苏冉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拽走了表情微妙的苏天流,只剩牧佩兰留了下来。
母女俩独处一室,又恰好是夜晚,四周静谧,只有房间里四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牧佩兰正在脑子里回忆下午牧家死士传回来的,关于“龙傲天”的消息,陡然又听到一句:
【这个时间点,牧正平应该正在青楼赎人吧?】
牧佩兰:“???”
叫牧正平的,她倒是认识一位,这人负责管理牧家在京郊的庄子。
这人原本不姓牧,但因为在牧家服侍多年,且能力不错,所以赐了主家的姓。
牧佩兰表面不动声色,继续着手上帮苏冉整理被子的动作。
【果然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牧正平在外声称自己是乔装的“苏玄仁”,竟然这么多年了都没露馅,心理素质挺牛啊。】
苏冉心里感概了一声,有机会她一定要去见见这个牧正平。
至于苏冉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是因为这本书的原著长达八百万字,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在赘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和事件。
她甚至知道牧正平穿的是红色大裤衩!
原著作者的水文能力,在网文界相当出名。苏冉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把全文看文。
牧佩兰:“???”
谁?冒充谁?!
【我想想……[牧正平推开门,进入花娘的房间,里头的女人穿着红色的半透明纱裙,身姿曼妙,视线往下移,在那微凸的小腹上定住:“花娘,我必不负你!”]】
【[花娘双眼含泪:“这该如何像王妃交代?”牧正平伸手摸向女子上半身的凸起,揉了一把:“我与那悍妇不过是家族联姻,私下并无感情,待你进门,我便休了她!”]】
苏冉在心里绘声绘色地演着书里的片段,没察觉到牧佩兰的脸色越来越怪异。
【这花娘到底得美成什么样啊?才能让牧正平一直没发现他所谓的花娘其实是个男人?!】
牧佩兰:“啊???”
耳边突然传来惊疑不定的一声,苏冉疑惑抬头,朝牧佩兰看过去,问道:“娘?怎么了?”
牧佩兰缓慢地眨了下眼,给自己找补:“啊?这被子,怎么没有你刚醒那会儿摸起来丝滑柔软?”
苏冉:“……”
【不愧是大陆首富,要求就是高啊,我都没摸出来有什么区别,没想到豌豆公主竟然是写实。】
牧佩兰:“……”
尽管听不懂那句“豌豆公主”是什么东西,但牧佩兰还是听出了苏冉心声里的诧异,和……微妙的吐槽。
【刚刚都被打断了,我还没演完呢。】
牧佩兰这次深吸一口气,定下了神。
她倒要看看,那牧正平到底有多离谱,还能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顺便——借着这次机会,看看冉儿的心声到底是预知,还是别的什么。
【[花娘听到他的话,眼尾红艳,如受惊的小兔般娇弱,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人只想蹂躏,她道:“平郎!切莫因为我让你和姐姐之间生了嫌隙!你这样……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答应的!”]】
【噗嗤,还肚子里的孩子,谁家孩子是馒头做的啊?】
要不是牧佩兰,苏冉能笑得在床上滚三圈。
她当初看的时候并不知道花娘是男的,看到后来才逐渐知道。现在带着答案重新看,反而觉得有意思。
【[“花娘你莫怕!”牧正平铁了心要美人面前装英雄,“那毒妇不足为惧,只要我一个眼神,她便抖如糠筛!”]】
牧佩兰:“……?”
啊?她?抖如糠筛?
牧佩兰回忆起之前几次牧正平来王府上回报账本时的模样。
她只是挑出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处,牧正平便连磕了四五个头,颤声道:“家主恕罪!家主恕罪!”
这牧正平……倒也是个奇人。
牧佩兰心里思绪万千,苏冉的心声还在继续着。
【花娘脸上浮现红晕,娇羞一笑:“那相公,可愿为我赎身?”牧正平听到这话,自是嘿嘿一笑,拍胸脯道:“为夫这次过来便是特地来赎你的。”】
【“往后,你可就是为夫的亲亲小娇妻了。”hiahiahia!为夫的!小娇妻——!!】
最后几句是苏冉演到兴头上,给自己加的几句戏。
牧佩兰:“……”
这心声还是得弄明白是个什么东西,可别把她的冉儿教坏了。
【现在是小娇妻,以后可就是索你命的霸王花喽。】
【谁能想到牧家破产竟然是从一场青楼赎身开始的。】
牧佩兰:嗯……嗯??!
你说什么???
她牧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几代人都造不完,竟然是因为一场青楼赎身?!
按照牧家如今的财力,别说赎一个人了,哪怕赎几百栋青楼都绰绰有余!
牧佩兰还想继续听苏冉的心声,可她却结束了这个话题。
【有点困了,好想睡觉啊,下次再继续演这场戏吧。】
牧佩兰此时心急如焚,听到苏冉心声说困,当即就起身:“时候不早了,冉儿你早点休息,娘明天再来看你。”
她现在,要去把牧正平这个胆大包天的畜生拎回来宰了!
苏冉正愁不知道怎么让牧佩兰离开呢,当即嗯了一声:“好哎!娘亲再见!”
匆匆离开的牧佩兰没有直接出王府,而是先去主院找了苏玄仁。
当她把这件事告诉苏玄仁时,对方表现得比她还吃惊。
什么人啊!怎么在外败坏他的名声!
他可是大渊宠妻第一人!
经过下午的几次试探,他们已经基本了解了苏冉心声的几个情况:
第一是王府里只有苏玄仁、牧佩兰、苏天流可以听到,初步推测只有亲属才能听见心声。
第二是必须站在苏冉周围一定的距离里才能听到,比如晚上这次,只有同在苏冉房间里的牧佩兰听到了,苏玄仁和苏天流都没听到。
至于心声的准确与否……还有待验证。
“这牧正平,瞧着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花样倒是多。”
苏玄仁冷笑一声:“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区区鼠辈倒是生了雄心豹子胆,还用我的名声?!”
苏玄仁身份何等尊贵,能见到他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别说其他城镇,哪怕是京城,见过苏玄仁本人的都没多少。
牧正平这招,属于是富贵险中求。
“邢一。”苏玄仁朝暗处喊了一声。
一道黑色身影以一种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闪现至苏玄仁跟前,毕恭毕敬地半膝下跪:“属下在。”
邢字辈,有一到十,总共十个人,是王府的顶尖死士。除此之外,还有泽字辈、泉字辈。
泽是王府的情报组,泉是王府出去活动的代表,而邢嘛,则是负责杀人灭口的。
“去把那个牧正平绑过来,记得留活口。”苏玄仁把玩着手里那只狼毫笔,“他口中的‘花娘’,也一并绑过来。”
“是。”
话音刚落,那道黑色身影又迅速消失不见,直至与夜色融合。
尽管苏冉的心声只说了青楼赎身,却没有说是哪处的青楼,是在京城?还是在附近城池?
但这对于苏王府而言,想要找到一个人的所在处,实在是轻而易举。
“佩兰啊,别担心。”苏玄仁安慰着眉头微蹙的妻子,“这是不是真事还不知道呢,就算是真的,咱们这次在事发的时候就抓住了牧正平这个小人,一定不会酿成那样的结局!”
“不。”牧佩兰摇了摇头,“我没担心这个。”
苏玄仁疑惑道:“那你……?”
“我只是在想,男人是怎么怀孕的?确切来说,是怎么营造出一种怀孕假象的??”牧佩兰在心里想着苏冉当时的心声,话音越来越高。
微凸的小腹?
馒头做的??
可那牧正平不是上手摸了吗!这都摸不出来?!
苏玄仁:“……”
还真别说,他也挺好奇的。
牧佩兰又想起苏冉在心里绘声绘色演的那一段,开口道:“明天再审那牧正平吧,冉儿应该会看。”
对于他们修炼者而言,三四天不睡觉是常事,更别说苏玄仁和牧佩兰这种境界的。
可苏冉不一样,苏冉普通人,她需要睡眠。
不管是苏玄仁,还是牧佩兰,都没在苏冉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第五境及以上的修炼者,可以轻易判断眼前的其他人是不是修炼者,除非对方身上拥有藏匿灵力的神器。
神器这种东西……夫妻俩默契地想到刚找回苏冉时,她的样子身上有一块铜板就不错了。
“行,那便明日等冉儿醒了再审。”苏玄仁应下。
……
苏冉因为昨晚睡得早,第二天倒是醒得很早。
几乎是她刚醒,外面就有人敲门:“小群主,需要服侍您洗漱更衣吗?”
苏冉沉默了一下,想起那些修炼者仙气飘飘的模样,以及十分方便的净尘术。
她要修炼!她要灵力!她也要净尘术啊啊啊啊啊——!
“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群端着水盆、衣裙、饰品的侍女便鱼贯而入。
苏冉让她们把东西都放到桌子上,她自己来,十分严肃地拒绝了她们想亲手帮她刷牙这件事。
等早餐也不急不慌地吃完,苏冉舒适地吐出一口气,想:
【昨天的戏我还没演完呢。】
刚好来找苏冉,半只脚踏进屋的牧佩兰,脚步一顿。
【据说花娘是个绝世大美女,啊不,绝世大美男。】
牧佩兰:“……”
“冉儿,你爹在审讯家贼,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牧佩兰轻声道。
苏冉:“嗯?”
牧佩兰露出一个堪称神秘的笑容:“这次的家贼有点特殊,你应当感兴趣。”
苏冉没出生,心里却在疑惑。
【家贼?特殊?再特殊我也不会感兴趣啊!】
【但是娘既然说了,也不太好拒绝,看看就看看吧。】
在苏冉印象里,像这种高门大户审讯家贼,无非就是严刑恐吓,让其他人再不敢犯。
苏冉对于血腥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好哎,现在过去吗?”苏冉问,小巧的脸蛋纯真无害,嘴角一抿,颊边便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丝毫看不出昨晚在心里演戏的那副模样。
“来,娘带你过去。”
考虑到苏冉,这次的审讯难得不是王府私牢,而是王府的会客厅。
牧正平昨晚被抓过来时,正要与那花娘颠鸾倒凤,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裤衩。
等苏冉到了这里,看到那醒目的红裤衩时,愣住了。
苏玄仁和牧佩兰也愣住了。
完了,忘记这茬了。
牧佩兰反应快,迅速捂住苏冉的眼睛,轻声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直都隐匿在暗处的邢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黑布,将牧正平的下半身捂住。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牧正平的头不断地往地面上磕。
牧佩兰拉着苏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你说,恕什么罪?”苏玄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倒把牧正平问住了,昨晚突然被王府的死士抓过来,牧正平想了半宿,也没想到自己犯了什么事。
他是断然没想到,王府会知道他在外冒充苏玄仁的事。
“小人不知,还请王爷明示。”牧正平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苏玄仁哦了声,没说话。
这明摆着要牧正平自己说。
【哇!红裤衩,这是牧正平?】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