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候,毕巧林轻咳了一声,“我这次见到他了。”
“嗯?”沐浴在两位过去同伴注目的目光下,毕巧林不等他们开口,轻飘飘说,“出卖我的就是他儿子。”
“他有儿子了?!”
“你说的是那个警告我们不要跑去找他也不要提起他的混蛋?”
截然不同的话语。
充分表现出了话语中那个男人在同伴心中的印象。
“啊,不管怎么看,似乎被抛下的人都怨念深重啊。”
毕巧林微笑地看着他们。
“别说多余的话,”亚当不乐意地说,“我只是想见见好朋友,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夸西莫多更加直接:“究竟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毕巧林摊手,从容至极。
“能是什么情况呢……”毕巧林微微一笑,“一无所知的情况。”
在同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时,下一句话语流畅地从毕巧林口中说出: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毕巧林说着在场认识他的人谁也不相信的话。
在场二人谁不知道毕巧林是个喜欢从来到陌生地方、接触陌生人口中故事、了解新奇事物的玩咖,用他那位老情人涅谷罗娃女士的话说,是天生的万卡—该隐,招摇撞骗、肆意妄为地度过一生。
毕巧林这话比亚当·密茨凯维支不一见面就叫人“朋友”还不可信!
“说起来,夸西莫多你哪弄来的这艘游轮,看着蛮不错。”
能得到富贵锦绣堆里泡着长大的贵族公子哥一句夸奖,夸西莫多也有几分得意:“是西西里的彭格列送我的。”
“……蛤蜊(vongo)?”
毕巧林疑惑地说。
“是去年冬天刚成立的一个黑手党组织,总部在西西里岛巴勒莫,前不久有场拍卖会,他们回笼了不少资金……我记得看见拜伦高价拍下了他们的一套萨伏伊皇家王女的古董首饰。”
“新成立的组织……这么大手笔拉拢你吗,夸西莫多——他们的眼光还可以。”
夸西莫多摇摇头,年长者有一股年轻人不存在的沉稳,“在摩西拿港口的货轮上,我偶遇了乔托,彭格列的首领,他听说我喜欢在海上飘荡,就送了我这艘游轮。”
夸西莫多还记得当时那个金发金眸的年轻人笑容体贴地说:“正好我最近也空出了一艘船,不如送给夸西莫多你吧……啊,我吗,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本来是打算去远东,我是说——日本——去那里游玩,想了想我和同伴们决定还是留在西西里,现在暂时用不着了。”
虽然是个年轻人,乔托的身上却有一股老式意大利贵族的礼仪沉稳感,与热情舒适的笑容相比,有种和谐的反差感,反而令他的人格更为动人。
那是个只要有心,任何人和他相处都不会不快、有着敏锐洞察力和同理心的男人。
“你会有一番作为的。”
夸西莫多无比确信地祝福他。
当时,建立彭格列的乔托好像露出一个状似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神情,夸西莫多记不清了,但唯一肯定的是乔托当时表现的肯定不是白手起家的年轻人对于他人事业有成祝福流露的骄傲、自豪或是对赞美的感激。
“谢谢,我和我的同伴都无比相信这一点。”乔托最后说,从远处传来“Prio(一世)”和“彭格列(Vongo)”的呼喊,乔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作为一个新建立的组织,他们要做的事还很多。
“我前不久在威尼斯拍下了一些宝石,”拜伦坐在正厅里,和歌德面对面交流,不紧不慢地说,“不知道沾染了什么,那些宝石身上留下了特殊的能量印记,英国的小雪莱博士在拜访我时要走了一些,她说要试试看能不能用这些宝石给她脑海里浮现雏形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添加功能。”
“哦,对了,我还给她提了建议,她说要给第一个产品赋予姓氏弗兰肯斯坦,命名亚当,那将是结合了各种优点制造的超人产物。那时我的家庭医生也在,顺便还讨论了一会北欧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吸血尸。
“——原谅我,我实在不想把那些没有理智没有格调的玩意儿叫吸血鬼,在我的家庭医生是个真真切切的血族时。……总之,除此之外,俄罗斯的莱蒙托夫带走了最贵的一套首饰打造的珠宝棋,好在我还留下了些,您想要看看吗?”
在歌德面前,拜伦显得谨慎而健谈,那些桀骜不驯似乎被他堆回了骨子里,是不敢冒犯的敬重。
歌德措辞文雅,饱读诗书的学士在言语交谈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那个名为梅菲斯特的男人在他踏入塞蒙拉特庄园地界后,不知何时悄悄消失了。
歌德见怪不怪,视而不见,应和着庄园邀请者的殷勤。
“如蒙应许,乐意至极。”歌德笑了笑,“近来已经听说不少您的事迹,事实上,听闻您还邀请了塞万提斯。”
“捕捉鸟雀,就要投下诱饵。”
拜伦弯起唇笑起来,上唇的弧度是曾经中学时令人竞相模仿的恰到好处,如玫瑰般惹人亲吻。如果说拜伦是恶魔,也许有人不认同,但如果说这个跛脚的男人是天神赐予的美男子,没有哪个女人甚至男人舍得否认。
“塞万提斯有他的牵挂,而事实上,自由的事业从不依靠他们做买卖的国王——这并不只在战争时期通行。”
“三百个勇士英魂,他们呼喊喧哗:只要有一个活人,登高一呼,我们就来,就来!——可活人不理不睬又不是第一次了。”
“沉醉于将希望寄托丰碑,岂不是太可笑!”
拜伦的眼神里闪着恶毒锐利的光芒,是纯粹对于不自由的憎恨,不区分国籍,而是单纯地为此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