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人口开始向各地进行迁移。
王玄景趁着关中大旱,赤地千里的机会,大规模的迁徙人口。
朝廷东巡就食,这对于朝廷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作为一国帝都,居然会出现为了节约粮食,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去其他地方吃饭。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关中真的已经不再适合耕种。至少是养不活这么多人口了。
以前王玄景就想要迁徙关中百姓填充天下各地因为战乱荒废的土地。只是因为百姓不愿离乡,因此迁徙工作进展一点都不顺利。
但是这一次,关中大旱,灾民遍地,却给了王玄景最好的机会。
王玄景之前以工代赈的时候,是以简易军法来进行管理灾民的,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训练之后,这些百姓已经有了纪律性和服从性。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他开始将这些百姓向中原、河北、幽州、河西等地迁徙。
秋风萧瑟。
北方大地一片枯黄,一道河流附近,大量新屋也搭建起来了。
这些百姓经过训练后,干活干的很不错,再加上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给他们自己建造的,因此更加卖力了。周围的灰烬、废墟已经被清理干净。
他们拿出无限激情开挖沟渠,建造住房,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建造了千余间木屋。
百姓们的热情都被激发出来,疏浚破坏的沟渠,修缮损坏的房屋,同时准备明年的春耕。
李柯背着双手,站在沟渠边,看着满是枯黄的原野,又看看旁边热火朝天的工地,突然觉得这里一片生机盎然。
王玄景将那些勋贵世家门阀手中的粮食又买了回来,当然价格稍稍提高了一些,但是依旧让他们损失惨重。
然后大量粮食都被朝廷发放给了愿意迁徙的百姓。
实际上不迁徙也不行了,家里没有粮食,不迁徙就要饿死了。
李柯这里用两個县接纳了迁徙的灾民,大约有两万户百姓,超过六万人,为了安置这些百姓,花费的钱粮多的惊人。
但是这些人口只要在这里扎根住下,原本经过隋朝战乱变得千疮百孔的土地就恢复生机了。
两年之后,他们就会提供大量物资粮食。
种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农具有所欠缺,但也会尽快补充,勉强够用,但是这其中最让人头疼的是耕牛严重缺乏。
自从战乱以来,这些耕牛绝大多数都被抢走杀死吃肉,天下的耕牛数量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
好在有人提出来了马耕这个办法,北方因为土地平整,距离草原也近,马耕虽然比不上牛,但是总算是有些帮助。
再加上人力,勉强能用。
这些都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只要抓紧时间赶种冬小麦,等到来年,只要没有大灾这些百姓也就站稳脚跟了。
“壮哉,朝廷如此大范围迁徙灾民,安置,真是大魄力啊!”张玄看着按队排队进入营地的灾民,啧啧称奇。
这些灾民的纪律性出乎意料的好,若是有这纪律性,只要稍加训练就是一支不错的辅兵。
“李上官,听说西边也安置了一批?”
李柯点了点头道:“安置了八千户,其中都是关中那些灾民,拖家带口的,大约有两万八千人左右。”
西边有一个县城,隋末因为战乱已经废弃了,后来更是被人烧了,立刻去看了看,这些地方还不错,于是就在这里安置了一批。
原本残破的县城也在一点点修缮,曾经废墟遍地,鸟兽虫蚁盘踞,现在又渐渐恢复了人气。
赵县的流民安置工作基本上都是李柯亲自负责,看着破败的城池一点点好转,废墟被清理,新房建立起来,他心中很是舒爽。
破坏容易建设难。
当初一把火烧掉,现在他们需要花费十年的功夫恢复。
“开饭喽!”
一声字正腔圆的吆喝声响起,紧接着旁边的钟声也敲响了。
灾民们正式开饭。
为了赈灾,王玄景采用的是军法,要不然这数万百姓真的很难管理,几乎就是一盘散沙。
从下午开始,赵县东郊的营地中就在准备食物,王玄景推行以工代赈,自然要让百姓吃饱。
因此改一天两餐为一日三餐。
很多灾民生平第一次,一天吃三顿饭,而且还管饱,里面放了盐甚至还有肉,这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营地上各种锅、瓦罐、釜等等样式各异,但是都整齐排列。数万人围拢而坐,整个场面好不壮观。
虽然今年遭受了旱灾,又被朝廷迁徙到这里,但是不得不说,也是来到这里后,他们生平第一次吃饱了。
第一次一日三餐,第一次吃肉,太多太多的第一次。
毫无疑问的讲,屯田制度并不什么好制度,要不然在天下太平之后,屯田制度就会在很短时间里取消掉。
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屯田抽税太狠,限制太多,说是屯田,实际上就是压榨百姓。
但是在遭遇到大灾或者兵荒马乱的时候,屯田制度拿出来就会发现,它出乎意料的好用。
不仅管理简单,以屯田制度来赈灾,只要撑过了第一年,接下来都是他们的收益。朝廷不用再负担巨大的粮食、物资问题。
基本上屯田制度下,他们可以自行生产,使用。
李柯来到营中,周围的百姓对他都很感激,现在虽然累,但是他们至少都活下来了,很多拖家带口的,有孩子的,他们也都松了口气,至少孩子不会死了。
大量的粮食运送过来,在得知明天有一顿肉食,顿时营地中都欢呼起来了。
这些人吃的肉食,绝大多数都是河鲜,或者一些狩猎来的猎物,数量不多,基本上都是煮成肉汤,一人喝一碗。
但是即便是如此,依旧让百姓们满足。
李柯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小孩。走过去将其抱起。
这小孩大约四五岁的年纪,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但是至少吃得饱。
有小孩在,那就说明,百姓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小孩的父母站在一旁,畏畏缩缩,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叫什么名字?”
“野草。”
“这名字好。”李柯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里怎么样?”
“好。”
“怎么好?”
“睡觉不用担心被偷。”
李柯闻言顿时沉默了,他知道所谓的偷是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