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颜料作坊

沈香引在满遮奇迹颜料厂外蹲守了三天,终于等到一辆可疑车辆。

凌晨灯都熄了,送货的人戴着鸭舌帽黑口罩,接货的人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在看清卸下的货是满遮奇迹颜料的特制纸箱后,沈香引拍了拍玄果,“准备走。”

俩人租了辆摩托车,她不会骑,要玄果骑。

戴上头盔,跨到摩托上。

货车送完货一刻不多留的驶离,沈香引和玄果跟着。

路上不敢开照面大灯,那辆可疑车辆开得很快,一路颠簸又惊险。

目的地比想象中要远得多,已经出了满遮乡。

夜幕下,摩托穿越一片片荒芜的土地,最终来到一个偏远村落。

在村子的边缘,他们停下了摩托车。

沈香引远远地观察着那家颜料厂。

厂区周围有一道高高的围墙,上面还装着电网。

这地方十分荒凉,高墙电网搞得和监狱似的。

沈香引和玄果趁着夜色做掩护,悄无声息地穿过荒草地,来到没有贴门牌的厂房后门。

这扇后门虽然老旧,但锁头看起来还算牢固。

沈香引从包里掏出两根黑色发卡,熟练地摆弄着锁芯。

不多时,一声轻微的“咔哒”响起,门锁被成功撬开。

玄果在旁边竖了竖大拇指。

沈香引轻手轻脚推开一小截门缝,玄果化作了黑猫,走她前面探路。

一进入厂区,沈香引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到令人窒息的气味。

她被呛得眼泪直流。

凌晨的厂子还在忙碌,不远处有工人们像行尸走肉般进出厂区,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尽量避开有灯光的地方,依靠月光,摸索前进。

工厂布局错综复杂,既有原料仓库,也有生产车间,还有成品堆放区。

在一处似乎用作临时仓库的破旧平房前,沈香引注意到散落在地上的铁桶,上面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但能隐约看到“有毒”、“危险”的标记。

心中一惊,沈香引眉头越蹙越紧,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玄果前爪悄然往前探着,圆脑袋上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时刻警惕。

正当他们试图接近一个较大的生产车间时,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机器轰鸣声和工人们的咳嗽声。

沈香引贴近窗户往里望去,只见工人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操作着简陋的机器,四周堆放着成堆的各种桶,空气中飘散着彩色的粉尘。

工人们的面孔上布满了疲惫,手上的皮肤因长期接触有害化学品而变得粗糙、溃烂。

他们的动作机械而缓慢,显然是过度劳累和健康受损的结果。

沈香引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她拿出手机,点开拍摄。

丑鬼身上冒着彩色脓疱的溃烂,和这些工人身上的一样。

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有几年可活?!

角落里一个工人因为手上的伤口疼痛难忍而稍微放慢了动作,立刻被监工狠踢了一脚。

工人倒在地上,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忍受着痛苦,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和哀求。

玄果紧握拳头,沈香引拍了拍他的肩,摇摇头低声说:“现在不是时候。”

沈香引猜想,这些人,是不自由的。

高墙和电网,是用来困住他们。

如此偏僻的黑作坊,毒颜料,满遮奇迹不是一个良心企业吗?

它做慈善,在满遮乡内广建小学、图书馆、公园,是打工人的天堂,也是满遮人心中口中的大善神。

会不会是颜料厂分部自己搞得鬼,和满遮总部没有关系?

一边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厂房之间,一边记录拍摄,偶尔可以听到某个角落传来压抑的哭泣声或是无力的咳嗽声。

这里仿佛是一个人间地狱,工人们的生命和健康在这里被无情地榨取。

这些工人就像是被困在这个毒害之地的囚徒,没有自由,只能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苟延残喘!

天微微亮,记录下了尽可能多的证据,包括印着满遮奇迹防伪标的原装颜料桶。

两人决定先撤离。

路上,玄果骑得快,旷野的风呼啸遮盖一切声响,路的尽头一点一点亮起来朝霞。

沈香引很沉默,她在害怕。

回想起脑海中,那个没有音色的声音笃定的告诉她,这次她一定赢不了。

贪金凶险,被害到的人,非人非鬼,丧伦败行,贪婪吞宝。

如果……是被人奉若神庙的满遮奇迹和贪金有关系,她赢得了吗?

明明身处春天的热带,沈香引却觉得浑身发冷。

黑作坊里,工人们的眼神,身上的溃烂,每一个画面都萦绕在她脑袋里,难闻的气味也还在鼻尖散不去。

光鲜的背后,满目疮痍。

沈香引暗自期盼,满遮奇迹没有问题,只是颜料厂有人勾结黑作坊以降低成本。

她急于求证这件事。

如果满遮奇迹总部没有问题,她要尽快解救黑作坊的工人。

那地方哪是人呆的?!

但如果……满遮奇迹有问题,她报警有用吗?

头有点大,黎弘扬的事还没搞清楚,又插进来一个紧急事件!

另外……鹤冲天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别这股劲儿,她一直没打电话问过,不知道他在哪。

现在想想,求助于他是最快的。

对,是有正事找他,不是好奇他在哪做什么。

……

鹤冲天离家出走了。

在玄果告诉他,沈香引让他回避一下之后。

她甚至不亲自给他打招呼,面儿也不见,让人转告。

前一晚上也是,丢下他和别人去喝酒,把他扔车里,又嫌他回去太早,推出门外让他走。

他知道她在查贪金,他想帮忙,而沈香引唯一让他帮的忙是:离她远一点。

鹤冲天心里憋着火——嫌我碍事,那我走?

一走,就是三天,沈香引连个消息都没发,问都不问。

清晨,酒店。

洁白的床单上,鹤冲天围着半身浴巾,四仰八叉躺,盯天花板。

忽然手机响了!

鹤冲天闭上眼睛,蹙起眉心,直到响了三声,他快速摸起电话接起。

“喂……”鹤冲天懒懒的拖着低沉性感的长音。

“鹤先生!我找到黎弘扬高中时的毕业照了!您在哪呢?我给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