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回到房中久久不能平复。
世子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她做妾？
她脸色一白，不，或许是比做妾更不堪，让她做一个没名分的通房丫鬟！
想到这一点，云苓只觉周身冰冷。就算是崔祈绍，当初在娶妻之前也不允许纳妾，更何况是国公府的世子？为了嫡妻的脸面，他绝不可能在此时纳妾，大夫人也不会准许。
崔祈彦对她动了心思，以云苓对他的了解，在他成亲之前若是想要她，那她充其量就是个暖床的。
她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心乱如麻，她不能让自己落入跟流莺一样的境地，但离她可以出府还有好几年，她该怎么办？
孟冬推开门回来，带进一股外面的冷风。她把门关紧，转身见云苓坐在椅子上愣神。她走过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云苓一激灵，回过神来，起身道：“没想什么，你回来了。”
她倒了一杯水给孟冬，“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孟冬接过来捧在手心，小口小口喝着，“这天也太冷了——”
云苓从两人床上拿过汤婆子，“我去装上热水，睡觉时放进被子里就不冷了。”
“云苓你最好了。”孟冬笑眯眯地点头。
翌日，云苓照常到前头做事，把早饭摆好。等崔祈彦出来的时候，她垂首退到后面。
崔祈彦瞥了她一眼，来到桌前坐下，洛水为他盛了一碗鸡汤粥。
房中静悄悄的，崔祈彦吃东西的时候也甚少发出声响。
之后云苓的目光追着他的脚步，一直看他出了门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上前收拾桌子。
这日秦芳穗也来到了府上，探望老夫人。
“天这么冷，你不用总惦念着我。”老夫人握着她微凉的手，替她暖着，心里和脸上都是高兴的。
“老夫人您别担心，我在京中也没有几家能走动的府邸，能时常来看看您，我是很乐意的。”
秦芳穗回头对婢女说：“香兰，把我带来的东西给老夫人。”
香兰将手里的食盒拿到暖榻上打开。
“你这是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老夫人既好奇又期待。
秦芳穗伸手从食盒中端出一碟点心，“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是我做的枣泥山药糕，拿来给您尝尝，还能滋养脾胃，补气血。”
老夫人看着精致如白玉一般的糕点，连连点头，“好好好，既是你亲手做的，我肯定要尝尝。”
齐妈妈端来水给老夫人净手，老夫人擦干手后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放进嘴里，吃了一口赞道：“味道真是不错，清甜软糯，没想到穗儿你还会做糕点。”
“老夫喜欢，下次我再给您做其他样式的点心。”
老夫人听了心里欢喜，又心疼道：“到年根了，府里的事也够你忙活的，就别去费力做这些了。”
秦芳穗神色一黯，随即恢复如常，“府里的事有叔母们，倒用不着我做什么，我也乐得清闲，正好可以常来陪您。”
她的神情被老夫人看在眼里，秦家的事老夫人也是了解的，语重心长道：“你祖母在时便把家产交给二房打理，这么些年也没出什么岔子。要是让你一个姑娘家管着那么多事，会太辛苦。你就还让他们打理着，等宇儿娶妻了，再由他的夫人接手。”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呀，就好好为自己打算，寻一个如意郎君嫁了。”
秦芳穗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她记起小时候祖母曾抱着她自言自语，祖母很羡慕老夫人这位闺中密友。
祖母羡慕老国公爷对老夫人的爱护，内宅只有一个安分的妾室，什么事都不用老夫人操心，让她几十年过去还是年轻时的性子；羡慕她有三个仪表堂堂的儿子，家宅和睦。
秦芳穗那时还听不太懂，如今想起，她也很羡慕面前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身为女子，若是一生能如老夫人一般顺遂，她又何须这般费尽心思。若能无忧无虑，谁愿意苦苦钻研？
“穗儿，你怎么了？”老夫人见她不说话，担心地问道。
秦芳穗摇了摇头，“多谢老夫人关心，只是以我的身世，想要寻一个如意郎君根本就是奢望，哪家会愿意迎娶像我这样父母双亡的人进门？”
“胡说，”老夫人正色道，“你乖巧懂事，模样出挑，比其他姑娘不差一点。且你父亲是为国捐躯，连圣上都下旨追封，这是名留青史的功绩，谁敢低看了你？”
“您说的这些，穗儿都明白，我也从来不觉得低人一等，但我干涉不了别人怎么想。娶妻不是一个人的事，关乎着整个家族。父亲虽让人敬佩，可他终究是不在了，宇儿年纪又还小，这些别人都会权衡。”
秦芳穗的眼神让人心疼，老夫人更是难受，紧紧拉着她的手说：“不是所有人家都这样目光短浅，相信我，你一定会嫁入一个疼爱你的好人家。”
“嗯，”秦芳穗眼中闪着泪光，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看着碟子里的糕点，“老夫人您再吃一块。”
“好。”老夫人顺了她的话又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吃了。
秦芳穗待了约有一个时辰才离开。
齐妈妈将人送出门，回来时就听老夫人问：“你觉得穗儿这孩子如何？”
“秦姑娘行事大方得体，性子也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齐妈妈回答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让她嫁给祈彦怎么样？”
听到这话齐妈妈并不意外，“老夫人是想为世子求娶秦姑娘？”
“穗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品性我也了解，祈彦要是娶她为妻，两人必能和和美美。我们崔家娶妻并不看重姑娘家能带来多少帮衬，穗儿担心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穗儿进了我们崔家的门，定不会受委屈，我那个老姐妹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齐妈妈不置可否，“这是大事，总要先问问国公爷和大夫人的意思。”
“没错，是要先跟他们说。”老夫人心里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