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九点多。
乔予羡从房间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礼物袋。
在楼上和梅姨打了招呼，她出了门，在院子里看见了穿着西装的顾砚璟。
“要出去？”乔予羡直接跳下了台阶，站到了顾砚璟面前。
她今天穿了浅色的牛仔裤和杏色的娃娃领衬衣。衬衣是丝质的，长袖轻透，清爽。
身材高挑，双腿笔直，腰肢纤细。公主头发型，淡妆。漂亮的狐狸眼弯弯地笑着。
高级又不失俏皮。
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砚璟看着她，注意到了她的耳坠，是他父亲送给她的那对。
“回家？”顾砚璟淡声问道。
“嗯。”乔予羡心情很好，“我爸生日。”
顾砚璟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礼袋。
“我今晚不回来了。”乔予羡道，“想在家里住一晚。”
顾砚璟没有说话。
乔予羡看着他，须臾，眨了下眼睛。她怎么感觉这面前之人，突然之间更冷了一些。
恰巧这时，孟岩把车开了过来，乔予羡便没有多想。
孟岩下车打开车门，顾砚璟没动，对乔予羡道：“上车，先送你去乔家。”
乔予羡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不用，我叫了车，一会儿就到了。”
顾砚璟没再说什么，上了车先走了。
他走之后，乔予羡叫的车也来了。
坐到车上没多久，乔予羡看着后退的街景，慢慢攥紧了礼物袋，心底忽然萌生了一点紧张感。
她对于父亲的印象，更多的是停留在三四岁的时候。
那时乔家还在岳城，她父亲的工作也没有这么忙。
她每天都会等父亲下班，等着他抱，等着他回来给带礼物。
但自从她父亲要来京都发展，他们就很少见面了。
一开始，他还会回去，带礼物给她，陪她一两天。
后来他的工作越来越忙，回去的时间越来越少，乔予羡对他的印象越来越模糊，甚至有的时候看见他会觉得陌生。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多年。乔家终于在京都站稳了位置。
而父亲还有一个女儿的消息也传回了岳城。
之后父亲和乔乐初的母亲结婚，没多久，又有了一个孩子。
乔予羡对于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唯一让她觉得的，就是父亲终于摆脱了她这个拖油瓶有了自己的家。
有些思想会很深固，她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永远对那个家没有归属感，永远觉得陌生。
车停在乔家别墅前，乔予羡下车，在外边站了一会儿，才进了别墅。
在玄关处换鞋，她便听见了里边的玩闹声。
进了客厅，她看见乔乐初把乔知昂按在了沙发上，在挠他的痒痒肉。乔知昂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乱喊。
乔知昂便是她那同父异母，年仅七岁的弟弟。
姐弟俩闹得很开心，直到注意到她，两人才停了下来。
乔乐初马上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她乖巧笑了笑：“姐。”
乔知昂也坐了起来看向她，然后朝着她跑了过去。跑到她身前来了个急刹车站定，仰头看着她，喊道：“姐姐。”
乔予羡按了按他的发顶：“嗯。”
陈卉听见声音，从厨房端着果盘出来，身上围着围裙，看见乔予羡之后，笑了笑道：“予羡回来了。”
“阿姨。”乔予羡礼貌地喊了她一声。
陈卉是乔乐初和乔知昂的母亲，以前是她爸公司的财务，现在几乎完全回归家庭。
人很温柔，也很贤惠。
陈卉笑着应着：“你先坐，吃点水果。你爸和姝宁在书房说事情，一会儿就该出来了。”
“好。谢谢阿姨。”
陈卉把水果放下又进了厨房。
乔予羡带着乔知昂走到沙发旁，刚想把礼物放下，楼上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她抬头，见乔姝宁出来。
两人视线相接，乔姝宁得意地勾了勾唇角，那笑里有几分的阴险：“乔予羡，二叔让你来趟书房。”
乔乐初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看向了乔予羡。
乔予羡神色淡淡，没有理乔姝宁，拿着礼物上了楼。
书房
乔屿坐在书桌前，穿着灰色马甲，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框的眼睛。
今天是他五十岁的生日。
但他的模样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出头。
身材保持的一直很好，模样俊朗，有着属于这个年龄段男人成熟的魅力。
乔予羡眉眼之间和他很像，只是乔予羡有着女儿家的媚和温柔。
乔屿的眉目间，温柔中藏着强硬和锐厉。
乔予羡进了书房，忽略了空气中夹杂的僵硬的气氛，走到书桌前，把礼物放下，道：“爸，生日快乐。”
因为他出差给带生日礼物，乔予羡开心地回去和顾砚璟嘚瑟。
但是直接面对乔屿的时候，她乖巧，老实，稳重，礼貌唯独没有家人之间的亲近。
她的那位心理医生朋友告诉她。她对于父亲关爱的欢喜是来自她小时候印象中的父亲的。
现在的父亲和以前的不一样。
现在的父亲有着十几年的陌生，有着他自己完整的家。
所以真正面对父亲时，她内心有距离。
乔屿右手下边压着一摞反扣着的照片。
他没有抬头看乔予羡，视线落在了礼物上。
乔予羡见他在看，把礼物拿了出来。
梨花木的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块墨条。
磨条上有双龙戏珠的图案。
是龙香御墨。一块古墨，距今已有二百多年。
乔屿闲暇时间喜欢写写字，乔予羡托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了一个收藏家，高价买了下来。
目前已知保存下来的除了她打听到的这块，还有一块在博物馆。
乔予羡放到了他跟前。
乔屿没有碰，只是看了看。
他对这些颇有研究，是真是假自然是能看得出来。
他看着墨条，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发抖，眼底的情绪翻涌。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哪来的？
乔予羡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了不对劲，但还是乖乖回答了：“托朋友给买的。”
乔屿终于抬眸看向了她，隔着镜片，厉色直跃而出。
乔予羡垂着的手攥了一下，不动声色看着他。
她父亲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予羡，学校给你停了课是吗？”乔屿的语气，明显是在压着火气。
乔予羡轻轻蹙了下眉，顿了顿道：“您怎么知道？”
乔屿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下压着的一摞照片翻过来，推到了她面前。
乔予羡拿起来看了一下。
都是论坛上的内容截图。
有她和孟岩尚辰江守卓的照片，还有各种评论，帖子的截图。全都是在骂她的，各种难听的话。
这些东西她差不多都见过。
唯一没有见过的，是一个说她被停课的帖子。截图上的评论是有人打电话和外语学院证实过了，确实停课了。
这个帖子一出，她私生活混乱的事情就像是被坐实了。
乔予羡把这些照片一张一张看完，然后放下，看向了乔屿。
她的神色依然乖巧，只是眼底隐隐酝酿着什么。
“你不解释些什么吗？”乔屿道。
“解释什么？”乔予羡反问道。
乔屿的瞳孔狠狠颤了一下，握紧了手，神色紧绷，话是从咬紧的牙缝挤出来的：“所以这些事情你是承认了？”
“所以，您相信帖子上的这些事情？”乔予羡又反问。
“我一点都不想信。可是你们学校给你做了停课处理。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乔屿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你让我能怎么想？”